韩清瑶和东方澈先后将仓离县的事情报告了东方明,不过两人都跳过了其中某些细节。东方明虽然并不完全相信,却也因为老虾米以及其手下全部失踪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疑惑。
此时,京城突然传来消息,皇帝中风人事不省,东方明一听便急了,带着东方澈和东方郁先行出发,韩清瑶众人则紧随其后往天都赶去。
经过水陆不停的交换前进,原本三十天的路程愣是七天就到了。韩清瑶众人一到天都便被安排在了东方家附近的一处宅院,而东方明和东方澈已经进宫侍驾。
很快,宫中传来消息,天德皇帝很有可能撑不到年底。一时间,整个朝堂乱成了一锅粥。
前太子已经被废多年,太子之位一直空悬着,而原本最有希望的庆王如今疯疯癫癫,且不论他能不能去争位,就是单纯的当个王爷都勉强。于是众人的眼睛瞬间就聚焦在了两个人的身上,之前因为刺杀兄弟被皇帝贬斥的成王和皇太孙赫连天霖。
此时,夜枭居住的小院里,东方澈穿着绯色的朝服半躺在软榻上,胸口绣着孔雀的补子,他如今是三品礼部右侍郎,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已经是相当高的官职了。
韩清瑶白皙的手指在男人头上的穴位上轻轻按摩着,缓解着他的疲累。
“小菱!”东方澈舒服的将头枕在女人的大腿上,闭着眼睛,慵懒的开口道:“你说是成王的可能大一些,还是皇太孙的可能大一些?”
韩清瑶眼眸低垂,不知这人是单纯的问话还是要考验自己,于是斟酌了一番,道:“其实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要把成王和皇孙放在一起比较,他们都不是一个辈分的,要比,也应该是成王和皇孙的父亲比吗?”
“庸王?”东方澈的眉头紧皱,道:“可是他都被贬为庶人了!”
“庶人就不是皇帝的儿子了吗?皇上当年可是并没有夺了他的国姓,也没有从玉碟上去了他的名字。”韩清瑶假装不解的道:“再说了,如今皇帝病重,作为儿子,他不是应该回来侍疾吗?”
东方澈猛地睁开眼睛,一下从软榻上跳起来,兴奋的在女人的脸颊上狠狠的吻了一口,道:“我家小菱就是聪明。对!还有个庸王。”
说完,男人便整理好朝服,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兰若离来时韩清瑶正端坐在桌前,女人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早上师父来了消息,让我们做好准备,他可能随时动手。”
“动手?”兰若离的浓眉紧皱在了一起,急忙问道:“主人有没有说何时动手?如何动手?”
韩清瑶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
男人点了点头,一言不发便转身往外走,韩清瑶急忙在后面开口叫住他道:“喂!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她以为这人最起码会跟自己求个情,或者,让自己帮锦娘求个情。
兰若离的步子顿了一下,道:“主子对我有恩,我不能不报。若是……”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目光望向远方,想起了那个火一样的女人,唇边露出一丝微笑,道:“若有那么一天,我便陪她们一起去了,算是还了一份情义。”
男人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韩清瑶看着步伐坚定的男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在她的刻意经营下夜枭的这些人被她完全和东方明隔离,想保住他们韩清瑶还是有把握的,可是……
东方澈呢?
她看得出这一世的东方澈对自己似乎真的动了真情,可是,她却在骗他,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记得有人说过:获得身边人的信任,然后出卖将你视作知己爱人的人,这就是的间谍的宿命。
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攥住茶杯,终于,那轻薄的骨瓷茶杯在女人手里变成了碎片,鲜红的血液顺着瓷片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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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果然,礼部以皇上病重需要儿子侍疾为由,将已经贬为庶人的原庸王赫连奉禧召回了天都。这件事由礼部提起办理,一切雷厉风行,众人知道,东方明终于动手了,这位权倾朝野的男人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定,那位只有十二岁的皇孙很快就会成为大渝王朝的继承人。
然而就在这时,被贬出京的成王突然在晋州召集了八万兵马,打着清君侧的名义直奔天都而来,而他要对付的人正是东方明。
深夜,韩清瑶一席黑衣悄悄潜入了庆王府,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庆王的卧室。虽然她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却还是惊动了在外面值守的寒江,男人利刃出鞘直奔她面门刺来。
韩清瑶急忙将脸上的皮面具摘了,低声道:“寒江,是我!”
男人的招式硬生生停在了半路,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早就应该死了的人。
“你,你……”
“我没死!”韩清瑶皱眉道:“我来看庆王!”
只见寒江咬着牙道:“你到底有没有心肝?当初王爷是怎么对你的,我看的一清二楚。他小心翼翼的不去破坏你的幸福,可是你一旦有难他比谁都着急,当年宁州被围,王爷不顾自己的安危挨着廷杖冒死也要为你请命。欺君之罪你以为只是贬为奴就能了事吗?那都是因为王爷冒着大不敬的罪阻止御史进城,又跪在太后宫门前为你求情才换来的。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出现?你可知王爷这三年……”
说到这里,寒江竟然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这个七尺汉子突然眼圈一红,一扭头,不去理睬眼前的女人了。
庆王的所作所为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前世那根刺一直横亘在她的胸口,每每想到那尸山血海和她惨死的孩子,她就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个人。
韩清瑶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半句话。面对敌人她可以口舌似箭,面对情人她可以甜言蜜语,可是,面对这个不知是仇人还是恩人的人,她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了。
就在这时,只听屋里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那原本清澈的声音因为三年的嘶喊已经沙哑无比,可是韩清瑶还是听出了那是庆王的声音。
“赫连奉禄,你把我的菱染还给我!菱染,我的菱染啊!”
随后便是男人嚎啕大哭的声音,那声音透着无尽的悲戚和愤怒,那是一个人失去挚爱时才会发出的悲鸣。
韩清瑶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疼,眼泪不由自主的湿了眼眶。当初她写些给了尹天枢让他安抚炎烈、唐皓瑾和冷释,却没有留半句给庆王,她总觉得这人既然重活一世,总有一些事情会看开。而且,他从前也见过自己死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她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她呆愣愣的站在门口,耳边满是男人的哭声和哀嚎声。终于,她迈着僵硬的步伐走进了男人的卧室,只见整个房间中除了一张大床便没有其他的陈设,窗户被钉死,床上和墙上被人用层层的棉被包裹。
而那个原本丰神俊朗的男人此刻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骷髅,披头散发,形销骨立,一双眼睛里愤怒和哀伤不停的交替。他时而用手指抓挠墙壁,而下一秒又会温柔的依靠上去,像是对恋人低语一般的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韩清瑶的眼泪在也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她一步一步的上前张开双臂想要拥抱那个自言自语的男人。
就在她即将碰到男人的时候,一双枯骨一般的手缓缓的伸了过来,沾了沾女人脸颊上的眼泪,放在嘴里尝了尝,皱眉道:“咸的?菱染不爱吃咸的,她爱吃甜的,爱吃酒酿圆子……”
“圆子!”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将女人甩在一旁,冲着门就要往外冲。站在门口的寒江一把将他抱住,男人疯狂的挣扎着,嘴里不停的喊道:“圆子,菱染要吃圆子!”
寒江一边抱着他,一边喊着唯心。果然,不一会儿就见唯心提着一个食盒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将里面早就准备好的酒酿圆子端到了庆王面前。
男人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他痴痴的看着那个碗,小心翼翼的将它捧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稀世的珍宝一般,汤汁洇湿了他胸前的衣服,他却浑然不知,温柔至极的对着空荡荡的屋子笑道:“菱染乖,庆哥哥喂你吃圆子啊!”
说完,他用勺子舀起一个,凭空的递了出去,然后手腕慢慢的转动,那颗滑溜溜的圆子便这样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唯心和寒江急忙拿过一个木盆过去接了,唯恐他一不小心踩到摔伤了自己。
寂静的夜里,房间里的三个人,看着赫连奉祥对着空气“喂”完了那一整碗的圆子,周围却再也没有其他人出现过,看得出这种事情在庆王府众仆人看来已经见怪不怪了。何况,一个失了心智的主子,又有几个人肯真心去服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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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废话:o(╥﹏╥)o~!
今天、明天都是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