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入白蜡的火刃,瞬间铺张开惊涛煊赫的红,漫天扭曲漂浮开火龙黼黻的血线,熊熊炇炇的灷焰恣肆地侵吞着夜色,将其割裂扯碎得支离破碎。
他像锁定了猎物驭风疾冲而下的鹰隼,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破阵而来,血线在他周身炀燃成赩烈孤注一掷的红,像一颗血色临空的彗星,飙举电至地一头向这张灰色,巨大魔法阵交织成的光网侵碾坠下。
竟然是,决定速战速决的,硬闯。
男子的身形冲开巨大的魔法阵,势如破竹地穿透的一瞬,锋利的灰色光弧之网不堪重负地,断裂开无数凌迟的刀丝,寒芒泠泠的尖丝冲破周身缭萦的红线,顺势刺扎入他的体内,破开血管,细密的灰线从四面八方洞穿过他的身体,肩,四肢,肋,腰,直迸出一处又一处的血,秾艳的深红爆裂开凄迷的雾泽,像是被风暴扯散撕碎的花瓣零落纷飞。
他的黑发被凌厉的罡风和杀气激起,在无数红和灰交错中,荡开猎猎飘飞的弧度,然后,断裂。
“血和泪的洗礼不足以让您动容,最高的掌权者啊,黑暗的主宰,让一切再次,伏倒在您的脚下瑟瑟发抖吧……”
此起彼伏的歌声动荡间,伏跪的魔族以病态的狂热膜拜着,咏吟着,张张因为扭曲的脸上泛着亢奋的潮红,像是一场群魔乱舞的盛宴。
他们是狂徒和疯子,想把最美好的送上绞架,最无辜的分尸斩首,他们要把世界的秩序彻底颠倒打碎。
她的视野间,只有他飞扬的血,在从各个部分流淌而下,奇诡密布的血线覆盖在他身体上,奢艳的红像冬夜高悬的血月,刺痛了她的眼睛。
“西瑞斯!”
她不顾一切地在女人的钳制下挣扎,尖叫已经带上了几分泪意。
“阿黛尔,没事。”
全身上下,都在流血的男子收起翅膀,缓缓落地,凌厉短促的笛音在这一刻停下,他放下竖笛,一丝极浅的笑意浮在薄唇间。
男人含笑抬手,舌尖划过自己的手背,轻卷走了一片滴滴答答滴落的血迹。
“不是,进来了,很轻松吗。”
随着他一个响指,周围伏跪一片的魔族,在他身边突兀地一个个爆炸,翅膀、身体、四肢、头颅,俱化为一团团怵目惊心的绯,扑天而起的一蓬蓬血雾,像盛世繁华的烟花带着硝烟四下燃放。
“杀戮是您的本性,摧残是您的意愿,来吧,拿走我们的血肉,吞噬我们的灵魂,接受我们的献祭……”
诡异而激越的歌声,丝毫未为这场单方面的屠杀而停顿,反倒似是火上浇油地,点燃了更加烗炽的炎焰,带着慨然赴死的欣慰,含笑九泉的愉悦。
这些人几近疯魔的吟唱,充斥着她的耳廊,覆盖了每一片领域,像扭曲的意志,濒死的低喃,钝钝地锯割着她脑间的神经;鼻尖充斥着浓郁血腥欲呕的膻味,血肉横飞的一声声爆破俱踩在奇怪的韵律点上,每一声都沉重得像是破灭的伴奏。
他为她而来,浴血的面容冷峻而秀美,步履坚定而沉稳,踏着满地的尸山血海,一步步优雅地拾阶而上,每一步都带着生命的破灭和粉碎的奏鸣曲,眼中的红都似是被鲜血浸透,艳冶得像在燃烧。
他像杀戮之神一步步靠近,高台上献祭于他的雪白羔羊,他的祭品;手间和身上汩汩垂落的血滴,在黑色的石阶上开出绮丽四溅的花。
“西瑞斯!”
她知道,他虽然看着游刃有余的潇洒,但实际已经是强弩之末,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随时都可能轰然倒下。她想要奔向他,不顾一切地扑入他怀里,以魔法为他止血疗伤,但她做不到,她被死死地擒住了,挣扎不开。
滴答,滴答。
每一滴他秾稠黏连的鲜血滴落声,都重重击在了她的心头上,将她的心痉挛地扭做了一团;无力感死死扼制住了她的心口,快要呼吸不能,泪意骤然浮涌上了她灰蓝色的眼睛。
“阿黛尔。”
他遥遥看向她,微微一笑,凉色的声音温柔而恬淡。
他说,“你是修格和馥兰的女儿,阿特斯兰家的人,你可以在我怀里哭泣,却不能在敌人面前软弱。所以,宝贝妹妹,别哭,拿出未来女皇的样子。最坏的结果不过,今天一起死在这里,没什么好怕的。”
他的声音让她完全平静了下来,一霎不再挣扎,她想,和西瑞斯死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她就不用做女皇,也不用嫁给其他的人了。
只是,她的心还是,很难过的啊。
好难过。
总是,他守护她,总是他来救她,穿过血雨腥风,鲜血在他身后拖出一地长长触目惊心的血线,为什么,她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什么,都好,她也想守护他。
只一次,也好,她也想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