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次见面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阿庆想到自己逃走后,心里只想着快速离开这个有王大富熟人的地方,后来去汽车站装作自己是留守儿童,要去看望远方打工的父母才感动了售票员买到了一张长途汽车车票,后来自己辗转流浪了几个城市,去年才到了现在的森州。一个小孩子无依无靠在外面流浪会有什么好下场,凑合着睡过桥洞,睡过公共厕所,还睡过大街天桥下隐蔽的地方,苦吗?阿庆想了想,自己是心甘情愿的,比起被王大富卖给别人或者去卖淫,自己宁愿这样四处飘散地活着。
自己刚出来没多久的时候,辛苦攒的钱就差点被人抢,还是自己追了五条街将那个小偷的手咬出血才让那人放手,自己的脸也被人打肿流血;后来还被人贩子盯上,得亏自己年纪小跑得快才甩脱;再后来还遇上小偷,想着自己一个人落单身边危险重重,还不如找一个团队待在里面寻求保护,所以假意说想加入他们团体跟着他们混。
团队人数有二十几人,形成一定的规模量了,领头的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阿庆想不起他们具体叫什么名字了,只知道他们这些下面的崽分别叫他们大哥,二哥和三姐。听说大哥和二哥是半路认识的人,之前在传销组织里待过,后来又带着三姐逃了出来,大哥这个人身型瘦弱,右耳后有一条一寸的伤疤,躲在额前的长刘海里隐隐若现,框架眼镜遮住了他的精明歹毒;而二哥这个人,虽然身高马大,还有一身雄壮的腱子肉,但是脑袋被大哥掏空了,说什么就信什么,俨然是大哥身边最听话的狗,他经常按照命令收拾团队里不听话和犯错的人;三姐这人爱打扮,经常穿着低胸装露出她的乳沟,在空中摇晃着乳浪, 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仨住一间屋子每天会干些什么。阿庆后来还看见过她和其他一些男性待在屋子里,她躺在别人身下,她坐在别人身上,她跪在别人面前。她的狠辣,她的放浪,她的随意,都让阿庆觉得她和田秀娥是一类人,因为她眼神透着贪婪和算计,因为她从来不出去也不会出去偷东西。
剩下的人都住在一间大屋子里,大家都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流浪儿以及从无家可归的孩子,被没收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惧于三人的淫威,就算逃走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便按照先来后到和年龄大小争位子。阿庆来得最晚,虽然年龄不算小,但是大多数人都可以在她头上踩一脚,尤其是以一个叫苟西的小鸡仔,周围跟着三四个臭味相投的嫩鸡仔组成一个团组,经常仗着他们团队偷得多受器重就欺负团队里的其他人,偶尔看着自己和其他女孩子淫笑,要不就是伸出自己的鸡巴朝自己撸射,明明又短又小,但是还嘴硬叫着自己的就是又长又粗。有时便趁着掌事的三人放松懈怠的时候,逮住落单的女孩子奸淫。三姐知道后只是训斥他们不要玩得太过火,不然惹出人命大家都得去牢里过下半辈子,又念在苟西经常能得手赚钱大物件的功劳上,只是呵斥其他人不上进,打骂女孩子们一天到晚心思不放在正事上,只晓得勾引男人。
大家每天早上都分组出去活动踩点,傍晚时再带着胜利品回来,每周统计一次各个小组偷窃东西的总数,最少的那一组会受到二哥的打骂,以及接下来的一周都没有饭吃。
阿庆本想找个团队混着栖身,有个地方睡有口饭吃,没想到进来之后居然发现是这么一个水深火热的地方,担心自己被苟西他们捉住的下场,和另外几个看起来冷漠但是行为正常的同伙组合在一起跟着他们学习偷东西,还把自己的钱财放在每天贴身穿的衣服里,找准机会逃跑。
有一次阿庆落单回来差点被他们在小巷子里逮住准备轮奸,都是惊声大叫惹来附近的居民才制止了他们,让他们吃了一顿瘪。第二次被逮住的时候,阿庆心知自己没有可能逃跑,所以绝望地认命,那时她的乳房已经开始发育,虽然没有三姐的大,但是少女的胸挺拔耸立,乳头酥得像冬天白雪茫茫枝头上含苞的小红莓,令人驻步欣赏。就在裤子刚被他们几个脱光,同一个组的四狗出现,踹了他们一脚,大喊着阿庆你快跑。阿庆赶紧穿上衣服,看着四狗和他们搏斗的时候,眼睛一红拼命拔腿就跑,一直没有回头。从此以后又开始自己一个人流浪的日子。
阿庆想起四狗,想起他们那次的搏斗,心里就算不愿意相信但是也明白四狗已经凶多吉少。四狗是个脸冷心热的女孩子,虽然名字叫着难听,但是两人交心时她告诉阿庆乡下人都说取个贱名好养活。四狗家里穷,父母还重男轻女,生了她们姐妹五个后,终于生了一个弟弟。后来家里实在养不起她们几个女孩子,于是一一卖了她们,四狗从小做农活力气大,在半路上跳车跑了。后来遇见这个团伙也加入了进来,看苟西他们不爽很久了,一直说一定要教训他们一顿。阿庆抽了抽鼻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进了自己的眼里,眼睛有点痒,心也抽搐着,虽然从未说一声谢谢,但是自己一直记着这份情。
后来自己逐渐摸索逐渐就有了经验,看着存款本就不多还越来越少,想着总要做点事活下去才能解决问题,再加上阿庆是黑户的原因,她一边偷窃一边在餐厅里干洗碗工维持生计。
这些年累吗?阿庆想这些年自己为了活下去都没有空去好好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躺在硬板床上,回忆了自己短暂的人生后,发现自己真的很累,忙着想方设法活下去,忙着千辛万苦找机会逃跑,还忙着绞尽脑汁地想怎么保命,可是自己能选择不累吗?像田秀娥一样张腿吗?像三姐一样找两个能挂靠的男人吗?她觉得自己做不到,因为班主任教过她“礼义廉耻”,但是偷窃算礼义廉耻吗?阿庆想这个不算,因为班主任只说过赌博和卖淫。
那自己为什么还活着?阿庆被放出来的那天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灰溜溜走出派出所的那一刻,她想要那些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都去死。
回到胡同口的时候,天已经灰黑了。阿庆在这里租了一间小房子暂且栖身,城北这里都是三教九流的人混杂在一起,外来务工的,收破烂的,小偷小摸,失足妇女,以及她这样的穷人,鱼目混杂,关系错乱,房屋破败,设施老旧,市政领导没有整治的心思,房东们也早已搬家卖房,收租公司们统一办理,好在租金比其他地方便宜。阿庆租的房子在城北的外边,还算和其他人隔得远,屋子隐蔽彩光也好,旁边也只有一个虚眼发白的老太婆,经常推着小推车转悠晒太阳,骂周围的住户不爱干净,还骂自己的子女不孝顺,骂人时中气十足,震得整座楼的人议论纷纷,枝头上的鸟儿也拍翅叽叽喳喳地飞走。她对阿庆爱理不理,阿庆也不放在心上,偶尔有了多余的食物会悄悄放在她的阳台上。
回出租屋的路上,阿庆看到过道处都挤满了人,众人聚在那议论赏金一百万。阿庆往前挤了挤,找了一个能看见电视的视野,发现电视里在公告悬赏通缉一个叫孟淌的男人,屏幕上的寸照人像是一个有着小麦色肌肤,但是克制抿着唇,那双望向前方会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睛,幽深晦暗。女主持人语调严肃,说这个男人残忍杀害了森州锦华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杨德昌和总经理杨韵玫两人,畏罪潜逃,现在家属悬赏一百万缉拿他,画面又转到警察们在别墅里采取指纹和给凶案现场拍照的场景。
大家都在讨论着这一百万是天降之财,不知道是哪个幸运的羔子能拿到,又在议论这锦华公司是森州最大的企业,各个酒店,餐饮娱乐,市中心三条街,富得流油,你再看看那个别墅,怕是比整个城北还大,但是提供线索才悬赏一百万,后面再加一个零都算少的了,简直就是抠门有钱人的典范。后面又有人说其他通缉令也就悬赏五万,十万,最多五十万,这个凶手被悬赏一百万,而且杀的还是首富和他女儿,别人身边那么多保镖还能被他抹了脖子,说明这凶手凶残至极,别有了线索还没汇报上去也被他一刀切了,有没有那个享福的命都难说。周围的议论此起彼伏,人声不断附和。
阿庆从人群里钻出来,默不作声地带着洗漱用品回了自己的出租屋,一百万对于自己而言确实就是天文数字,自己偷偷摸摸和洗碗,再干个五十年也不可能存够这笔钱,自己不仅实实在在地心动了,还疯狂地嫉妒这些有钱人有读书的机会和随意休息的空隙,但是现在拥有这份一百万的机会摆在面前,她并不认为自己就是那个能提供线索的幸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