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生遵从命令,找到了那个没有身份的孩子,他已经快三岁了。
雪生将他交给租借中一对日本夫妇,每月支付酬金,孩子被照顾的很好,穿着合身的白衬衫和背带裤。
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成长太快,在中国他们很难穿到合身的衣服。
雪生很少去看孩子,再见时惊诧于他已经会说话了,还礼貌地向客人问好。这个家里一定常有中国人拜访,才让他叫了句,“叔叔好。”
日本夫妇解释说,孩子经常和邻居家的中国小孩一起玩耍,所以学了一些中国话。
孩子被雪生的冷漠吓到了,躲到夫妇身后打量着客人。
雪生支付了最后一次报酬,孩子不愿和他走,夫妇俩送了他们很远,最后雪生强行把孩子拉上车,无论他怎样哭闹还是锁上车门。
孩子的养母哭了,追着他们的车跑了很远。
到达目的地后雪生把孩子拖下车,他仍在哭,但因为恐惧而不敢出声,只是小声啜泣。
雪生为他整理了头发,动作小心轻柔。孩子终于不哭了,却没想到推开大门,迎接他们的是满屋寂静。
屋里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味,雪生不敢确定那是什么,他离开得太慌张,绝没想到再回来时,面对的将是突如其来的死亡。
猩红的血浸满床单,床上和地板无处不是鲜血淋淋,脚步轻轻落下,屋里静得仿佛有了回声。
伊东佑晴的枕边,是一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伊东佑晴仿佛睡着了,无论凶手怀着多么深的仇恨,那张宁静安详的面孔一片死寂。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房间,刺目的红色在地上铺了一层血毯,映得墙壁也不再雪白。
雪生走进房间,仿若走进了地狱。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
年幼的孩子不能完全理解这一场景,无知中带着害怕,躲在雪生身后探出脑袋:“那是谁......他怎么了?”
雪生没有回答。
他的主人无数次命令他、威胁他,甚至在醉酒后有过仅有一次的请求,只为见自己的孩子一面,可他终究没有等到与孩子回来的那一刻,
雪生不支地跪在床前,跪在一地血泊中,僵硬得像一尊将要垮塌的石像,垂头将通红的双眼埋入手掌。
良久,他爆发出震耳的怒吼。
孩子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想往外跑小脚却忽地腾空,被提着领子扔回屋里,摔在滑腻的红色地板上,浸染一身猩红。
雪生猛地甩上房门离开,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逼迫他亲近了自己的血缘。
冰冷死寂的男人终于等来团聚,他的孩子尖锐地哭叫着,血腥味弥漫,不够温馨,只属于他们的重逢时刻。
雪生取下刀架上的太刀,穿梭在各个房间狂躁地寻找,手背青筋爆起,刀脊是勾人性命的弧度,阴冷的刀面反射寒光。
他从不像他的主人一样迷失,无论那个支那女人有多善于迷惑人心。也许一次,或者两次,柔软的念头悄无声息地触碰到心底。但事实是,他那失去自制力的少爷变得懦弱,他必须成为最凶狠的人。
现在,一切都不能影响他,更无法阻挡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她!
纪春尤的房间被劈开,里面空无一人。
他以毁灭之势冲下楼,不放过任何藏身之地,刀刃砍向所有角落,玻璃和家具碎了一地,愤怒和恨不足以表达他的内心。
伊东佑晴再也阻拦不了他,终于,他可以无所顾忌了。
可是凶手逃走了。
镜子碎裂,照出他破碎的面孔,狂躁、怨憎的目光落在额际的旧疤。
他愤恨地大喊,挥刀劈向了镜中的自己。
孩子惊恐无助的哭声穿透房门,回荡在令人心悸的空旷中,
楼上房间关着一对父子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