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思莞下午只有两节课,上完就回家。
她浑浑噩噩在床上躺到天黑,脑子里乱糟糟,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中午在她爸那里就没吃什么东西,一饿起来,胃抽抽地想吐。起床随便弄了点东西,等着付铮回家。
走读生晚自习要上到九点,丁思莞等着等着,居然又睡着了。她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梦里是大二那个暑假,丁妈妈带着她和付铮去乡下看外公。外公家的房子很大,院里架着丝瓜藤,他俩躺在藤架下纳凉吃西瓜,浇过水的地面有种潮湿的气味,让人也变得汗津津、懒洋洋。蚊子和蝉嘶鸣的夏日黄昏,付铮听着什么歌,热闹得很。
然后她醒了。
付铮用钥匙开门进来,极轻的声音,跟丁思莞打了个照面,两人俱是一愣。
付铮道:“我以为你睡了。”
丁思莞看看时间,将近十一点,早过了下晚自习的时间。
“你干什么去了?”
付铮没说话。
丁思莞有点窝火:“我现在已经连问也不能问了是吗?”
付铮说:“你知道了?”
丁思莞冷冷地:“你连走都不准备告诉我。”
付铮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没有跟你说,是因为我也没有做好决定。”
丁思莞道:“决定什么,决定不跟你睡觉的便宜姐姐还有没有使用价值是吗?”
她脑子涨涨地疼,心里也很难受,想到什么就攻击什么,咄咄逼人。
付铮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她。
房间里的大象如此猝不及防地露出本来的面貌。
好像过了很久,付铮才道:“如果你要这么想,那也没错。”
他的声音平静到冷漠:“我是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付铮清晰地表白,却不是基于甜蜜或期待之类的东西,她看着丁思莞,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青春期冲动之类,我有脑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喜欢你,想上你,更直白地说,我每天晚上都幻想着把我的阴茎插进你的阴道里,射精,让你怀孕。这是雄性动物的本能。我从没把你当做亲姐姐。”
丁思莞身体一颤,脸色苍白:“你真恶心。”
付铮瞳孔缩了一下,微不可察地咬了咬下唇,这是他受到伤害后的条件反射。但他接着道:“你害怕,觉得恶心,像鸵鸟一样不愿意去想,甚至强迫自己无视有个成年男人躺在你隔壁房间里,每晚想着你的模样手淫的事实。但是丁思莞,你骗得了自己一辈子吗?我现在不走,以后也会一样,没有谁会跟兄弟姐妹一辈子住在一起。你不能要求我一直站在弟弟的界限以外,却提供情人一样长久的陪伴。”
付铮童年多舛,少年老成,丁妈妈去世以后,他跟丁思莞相依为命。丁思莞偶尔照料他的生活,监督他学习,但她自己心里明白,与其说付铮依赖她,不如说是她在心理上依赖着付铮。他如此心性成熟,理智坚韧,想要什么,都会想办法争取,甚至不惜以他们之间最重要的东西为枪,逼迫她举手投降。
她最了解他,却又最不了解他。
丁思莞咬紧牙关,眼眶通红,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付铮,你果然最知道怎么戳我的软肋。”
她后退一步,“砰”地关上门,这似乎就已经用尽全部力气。丁思莞蹲下身来,抱着膝盖嚎啕大哭。
付铮中途敲了敲门,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冷战了几天,连付铮的班主任苏老师都看出不对劲,有天在食堂楼下碰见丁思莞,叫住她:“付铮跟你吵架了?”
丁思莞打起精神:“一点小事,他学习不在状态吗?”
付铮是年级第一,天之骄子,所有的老师都喜欢他,像亲儿子似的。苏老师说:“上课有点心不在焉。付铮学习踏实,我猜就是跟家里人吵架。”
同行的老师笑道:“这么优秀一个弟弟还有什么可吵的,我们班那些家长,高三了都恨不得把孩子供起来,要是头可以取下来,估计都要叫他把头放下,爸妈来洗。”
一群人嘻嘻哈哈一阵,丁思莞敷衍道:“我回去跟他谈谈。”
苏老师笑着说:“谈, 一定得谈,我的奖金可全靠你们家付铮了。”
隔天是周末,丁思莞教高一,不上班,在家批作业备课,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付铮周六只上全天,没有晚自习,丁思莞听到他开门又关门。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了。
丁思莞不想面对付铮,在电脑面前又坐了半晌,忽然她听到外面传来搬挪东西的声音。
家里是老房子,隔音效果并不好,另外几间房间有什么稍大的声音丁思莞关着门都可以听得很清楚。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忽然开门出去。
付铮不在他自己的房间,丁思莞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厨房门半掩着,被她一把推开,撞到墙上,发出巨响。
付铮回头,有点惊讶地看着她。
丁思莞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付铮道:“洗碗刷掉进柜子后面了,我只是把它捡起来。你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
丁思莞吸吸鼻子:“我来做吧。”
付铮皱起眉:“你感冒了?”他伸出手背在她额头上碰了碰,没发烧。
付铮道:“去休息吧,一会儿我叫你吃饭。”
“只是很久没做了,没有特殊意义。”
这顿饭吃得有点晚,沉默无声,像一出哑剧。
丁思莞做什么事都没有心思,刷了刷手机,回了几个班级微信群的消息,便洗漱准备休息。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是很浅淡的粉色。那是有一次换装修时,丁妈妈要求的,她说小女孩都是用这种颜色。丁思莞是单亲家庭,却从来没吃过什么苦,从她记事以来,妈妈就像一棵大树一样把她保护着,像温室里的花朵,她很脆弱。
付铮推门进来,拿着体温计、感冒药和一杯水,丁思莞脸色很白,他不放心。
丁思莞半坐起身来,靠在枕头上:“我没发烧。”
付铮坚持:“确认一下没有坏处,我一会儿再进来。”
客厅里想起电吹风轰轰的声音,一会儿又停止,测体温只要五分钟,他来看结果。
付铮低下身凑近丁思莞,许是刚洗完澡,他身上有一种温暖潮湿的气息,还有丁思莞常买的沐浴露的味道。
丁思莞拉住他的手,有点可怜巴巴:“付铮,你不要走好不好。”
付铮说:“你想好了?”
丁思莞把他的手放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