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酷暑难当,夏鸾之整日无所事事的趴在公主府里,除了画画弹琵琶左右也出不去门,也就剩个吃吃喝喝的能让她费费心神。
“核桃酥白糖改做红糖,多放些核桃,一半打的碎碎的揉到面里去,另一半敲得大块些放上面点缀就行了,吃起来口感好些。”
“今晚的排骨汤就去了吧,天热,我用不下,换那个鱼虾泥掐的丸子来下汤,鱼泥用些冰镇一镇,上次元宵宴上我偷偷问了御厨,他说冰的掐起丸子来口感顺滑。酸笋小厨房里还有吗,加到汤里加加酸味儿,加醋的总觉着少点什么。”
“还有八珍豆腐,把鳆鱼换一换——换什么你们定,最近见了鳆鱼就恶心。”
夏鸾之提着笔在宣纸上抹抹画画,手指扶着桌沿儿敲敲打打,一张宣纸上都是她连画带写写出来的菜谱,教习嬷嬷若是还在,看了这纸鬼画符定是要叫她气的从土里站起来——学的那些小楷都叫鸾之随着晚膳吞到肚子里去了。
夏鸾之琢磨够了,又走到窗边,扶着窗棂发呆。
外面已是太阳将近落山,火红的烧云弥漫了大半个天空,一层一层的晚霞透过来,靠近低处的冷些发紫发蓝,靠近太阳处的却橘红橘红,十分糜艳。
偶尔有喜鹊飞进她的院子来,喜鹊叫声很吵,但是她却很喜欢,鸾之猜测那喜鹊定是在大声的讲它去了哪儿玩,和谁暗生情愫,晚膳吃了什么。
想起喜鹊吃什么,鸾之觉得还是奇奇怪怪的,听说沼气重的南蛮喜食虫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用了晚膳,鸾之提前叫侍女服侍沐浴,傍晚的空气稍微少了些燥热,时不时有凉风吹过来。鸾之穿着一件掐丝攒珠的迎春花襦裙,黄嫩嫩的坐在院子的青石凳子上梳头发,一边梳一边心里默默计算,算计着这是被林权禁在府里的第几天,算计着此时朝堂上该发生什么,算计着幼弟登基之后可还顺利。
嗨,顺不顺利的,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打紧。鸾之搓了搓手指头,开始发呆。
夏国国主是她父皇,说是生父,实际上一直到破国之前,鸾之也没见过他几回,鸾之的母妃是国主刚刚登基时某年回鹘贡上来的胡人,传闻生的金发碧眼,一双眸子可比昆山之玉般光彩琉璃,国主大喜,收入后宫宠爱了几次便有了孕,生下鸾之之后不久就病逝了。
直到母妃去世也没学会说几句汉话,许是学不会,许是不会学。国主也怕宠幸的多了生下金发碧眼的男孩来动摇国本,加之妃嫔本就多,扶余琉球年贡的美人比之更有风情,用起来也放心些,很快这个美丽的女人同幼女一起被人遗忘了,遗忘在最角落的宫殿里。
胡姬香消玉损之后,襁褓中的公主却是不能这样被遗忘的,当年伺候胡姬的姑姑恨胡姬不争气,眼瞧着胡姬咽了气,抱着公主一头撞在了国主的轿撵前,国主这才想起来还有个无名无姓的女儿,孩子报道眼前,想了半天,也无法和当年风姿不凡的胡姬想到一块儿去,唯有一身好皮肤是汉人所不常见的,国主随便指了个刚生育女儿的不受宠小妃嫔,好歹是长公主,两个女孩一块儿起了个名,夏鸾之,夏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