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到自己喜欢周长森之前，林雀一直以为她的类型应该是高白瘦每天拿个篮球打一打的，笑起来露两颗虎牙的少年。
林雀晃着腿坐下校外小树林灌木丛旁的木凳子上，和两位同班不太熟悉的女同学一起抽小烟。
“周长森和他女朋友又分手了。”
“哇，有两个月吗？”
“差不多吧。知道这次的原因是什么吗？”
“什么？”
“那女生做了一个论文，题目是《论网络信息防火墙对于青少年心理健康保护的重要性》。”
“就这？”
“就这。”
两个女生感慨之后，开始全方位无保留地指责了周长森一通。
“问题有这么严重吗？”
灌木丛简直是蚊子的老巢，林雀这个人花草蝴蝶小帅哥什么都招不着，光招蚊子，只招蚊子，只要有她在，旁边没有一个人能被蚊子咬着。每年夏天她都只能喷上半瓶花露水，在大家捂紧鼻子的注目礼中招摇过市。
今天花露水刚好用完还没来得及去补，她只能靠抖腿保命。
“林雀你这样叼着一根烟疯狂抖腿特流氓。”
“谢谢夸奖。”
“你不觉得因为这种小事分手很搞笑吗，肯定就是他又变心喜欢别人，随便找了个借口分手而已。”
“对啊，他又不是没干过。他上一任，那个文学系头发黑黑长长的女生不就是被这个借口甩的吗？那个女生你不还挺熟吗林雀？”
“跑题了跑题了。”林雀一巴掌拍在自己小腿上，翻过手一看什么也没有，她怨恨地瞪了一眼空气中完全看不见踪迹的蚊子。“那这事儿，立场和观念不一样，分手不也能理解嘛？”
“那我喜欢咸粽子，我男友喜欢甜粽子，我们的立场和观念还不一样呢，照这样我们不也得分手吗？那哪有那么多立场观念都一样的人给你谈恋爱。”
“多元社会大家当然都不一样，他也真够挑剔的。”
林雀看了一眼她们的表情，“那这和咸甜粽子的分歧是一回事儿嘛？我给你打个比方啊，你特想要一孩子，结果你男友说不生孩子要去结扎，你分不分？”
“这有什么好分的，好好商量嘛。”
“哎呀。那我再给你打一比方，你和你男朋友处得好好的，突然发现你男友劈腿，然后你去要说法，他还跟你说他这没什么啊大家都是一起玩一起谈恋爱嘛，还想跟你讨论谈恋爱为什么只能两个人谈？你分不分手？”
“乱讲，一篇论文和出轨能是一码事吗？”
“那在他看来可能就是一码事吧。”林雀仰头靠在木椅靠背上，打哈哈缓和气氛，“都是被背叛的失望吧哈哈哈哈。”
她把头侧到没人的一边，嘟起嘴巴吐烟圈圈。突然透过灌木丛一块叶子稀疏的空隙，看到另一面有什么动了一下。林雀眯起眼睛一看，是一小撮有点熟悉的卷毛。还没能林雀想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卷毛突然被挪开，换了一只眼睛凑在那个空上。
林雀手里的烟差点被她掐断。
林雀和那只眼睛对视了一会，面无表情地转回了脑袋。喉咙里还剩半个烟圈没吐干净，呛得她咳了两咳。
女同学们抽完了烟，站起来拍了拍裙子。“回吗林雀？”
林雀举起手想示意自己还没抽完，结果发现自己手里只剩一个烟屁股。
她淡定地就着那只手摆了摆：“不了我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好想自己抽一支烟体会一下人生的孤独，你们先回吧我一会儿就回。”
女同学被她逗笑，踢了一下她的鞋子，摆摆手先走了。
林雀等她们走远，拿出另一支烟点上，深吸一口，呼啊一下吐出来。
“喂。”
一个白体恤牛仔长裤的男生，从灌木丛另一边站起来，抖了抖腿，撑着栏杆一下翻过矮小的灌木丛，踩上木椅子，在林雀旁边的位置蹲了下来。
他盯着林雀手上的烟，林雀看他一眼，把烟递给他，他接过深吸一口，也呼啊一下吐出来。然后把烟还给林雀。
林雀接过烟看着他。
是高的瘦的良好身材，有点驼背，蓄一点儿胡渣子，永远穿一双脏球鞋，一头卷毛每天都洗，蓬蓬松松好好摸的样子。林雀刚认识周长森的时候，认为这是他浑身上下唯一优点。
周长森侧头看林雀的脸，他嗓音沉沉的，一点也不青春可爱，像大叔：“突然发现你挺漂亮。”
“那你今天视力挺正常。”
“我们谈恋爱吧。”
林雀今天第二次被一口烟呛到，她低头咳了半天，好不容易酝酿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你神经病啊。”
“那我们接吻吧。”
林雀这次真诚地对上他的双眼：“你神经病啊。”
周长森无所谓地扁扁嘴，又去盯她的烟，“还想抽。”
林雀赶紧把整支烟塞给他，仰头靠在椅背上呼唤自己的理智。
周长森刚刚好像是提议跟她谈恋爱，她拒绝了。
是的，周长森刚刚提议跟她谈恋爱。
她拒绝了。
周长森刚刚提议跟她谈恋爱。
她他妈居然拒绝了。
这是该矜持该害羞该他妈欲擒故纵的时候吗，不马上拿出卖身契押着他签了就算了，她还他妈拒绝了。
林雀这个人别的什么小优点都不值一提，就一点，想到什么不马上做她就跟浑身被火烧着了一样，简单来说就是非常冲动，让人印象深刻。
“我收回刚刚拒绝你的话，现在重新说。”她吸了一大口气憋着心口当作加油，转过脸盯着周长森的眼睛：“好啊。”
周长森拿下嘴里的烟，俯下身子凑近林雀，干脆利落地吻住她嘴唇。
他舌头伸到林雀嘴里绕了两圈，软绵绵地舔她。林雀本能地也跟着嘬了两口。
温温软软的。
林雀一下反应过来，瞪着眼前男生短短的在颤动的睫毛。
她他妈这辈子都还没这么看过别人的睫毛。
周长森你这个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