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回教学楼时,校园里响起了高三的下课铃。那个猪肯定又没带伞,她心想。她收了伞,准备沿着楼梯往他的教室走去。此时三三两两的人群已经从教室里走出,万一他走别的楼梯错过了怎么办呢?还是就在大楼门口等他吧。
大概是晚上还得回来上自习的缘故,高三的人都行色匆忙。以后自己也会变成这样吧,忙碌得无暇再思考各种无聊的事。是什么时候呢?想要和他同行的渴望变成了更加炙热的心绪。也许是他进入高三后,再也不和自己一起上学放学的时候吧。
张望时,她没想到江近辰会和她不认识的女生挽着手下来,说笑着像是阳光一般耀眼。于是她转身飞快地跑开了,不顾运动鞋溅起的水渗进了袜子。
蠢猪,蠢货。她暗自大骂自己。一切的欣喜和纠结都变成得可笑而无足轻重。
她跑过那条和他一起走过无数次的路口。那是她最喜欢的路口,洁白的斑马线永远服帖地熨在墨色的沥青上,路两旁的樱树总在春季结出粉白的花。跑过那家像回收站的旧书店。他们总是不担心冰淇淋的奶油滴在店里的任何一本书上。跑过跷跷板,他和附近小孩打架时在上面磕掉了自己的一颗门牙。跑过理发店,超市,和一切在两人生命中不断重叠的场地。
然后回到了家。
“你怎么不打伞!”她哥最先叫道。她的妈妈也重重地拍了几下她的背开始唠叨。
她没想到尹钰涵今天会回家。
“你的腿不冷吗?”他问道。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拿自己对温度的感知来询问她。
她并未理睬他,只是走进了浴室。在快要大哭起来时,她打开了喷头的水。冷水在白色的瓷砖上溅起哗啦啦的响声,但她仍不敢放声大哭。水变热后,她有些分不清自己脸上划过的是泪还是水。她无声地大叫,发出初生的小兽一般嘶哑的叫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哭泣。
但好在哭完以后,她觉得畅快了许多,便认真地洗了澡。只是忘记带换洗衣服,她便只裹着浴巾回房间。她周围的人时常训诫她,哭有什么用。但她发现哭泣至少比听他们的训诫有用。
她的家在一栋两层楼房的一楼,房间狭窄潮湿。从浴室走出后是兼具厨房及餐厅的区域,经过狭窄的过道,父母的卧室位于右侧。过道尽头是尹钰涵的房间,进入尹钰涵的房间后才能进到被分隔出来的自己的小房间。
“你的衣服呢?恬不知耻!”她走过他的房间时,尹钰涵大声地训斥她,她吓得不禁颤抖。她几乎忘记他近乎偏执地对于她举止得体的要求。“你是臭流氓吗?赶快穿上衣服。”他只盯了她一眼,便对着电视大骂起来。
她几乎又要掉出泪来,在她进门时,眼泪就掉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她哭着换了衣服,又湿着头发趴在书桌上啜泣不止,听见有人敲门时也无法立即停止。
“你是在哭吗?”尹钰涵进门后惊讶地问道,甚至带着奚落的笑意说:“什么值得哭成这样啊?快出来吃饭。”他又摸摸她湿漉漉的后脑责怪道:“快把头吹干。”
“明天是周六,艺院的毕业展开始了,要跟我一起去学校吗?”吃饭时,尹钰涵问道,但转眼就对她喝到:“你的筷子上,黏着饭粒啦!”
她一言不发地摇摇头。心想反正都已经放弃画画了,何必再做徒劳的事。而且她死也不要和尹钰涵同行,于是他吃完饭便匆匆离开。
她坐在床上读小说读到十点半,纳罕还没听见江近辰上楼的声音,但她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再想他。
她在读一本曾经被封锁的情色小说。书中大胆而细腻的描写让她着迷,她没想到,文字能够如此精准地散发出味道或温度。她仿佛可以闻到书中腥湿的泥土,看见耀眼的绿植,感受到情人间肌肤柔软的触感。
她感觉底裤一阵潮湿,便将指腹沿着底裤的凸起打旋儿。但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快感的感觉蔓生。书中描述的令人战栗的感觉令她变得很饥渴。
门突然被推开时,她吓得像受惊的小鹿一般。
“躺着干嘛啊?开着灯睡觉吗?”背后传来江近辰的声音。
她转过身,愤怒地拿起枕头向他砸去。“不知道敲门吗!”她大声吼道。
“你脸红什么?”他躲过枕头后凑到她的面前,然后离她的脸越来越近。
她茫然地看着他靠近,看清了他茶色的瞳孔和鼻子上的小黑头,只能一动不动地呆坐着。然后他的手飞快地伸到她的身后,拿起了自己的小说。
“查泰莱夫.......”
没等他念完,她便伸手去抢。
他大声说:“哈哈,被我抓个现行,看黄色小说,带走了啊!”他一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手死死拿着书不放。手的温度传到她柔软的肌肤,甚至让她感到莫名的疼痛。
他抢过书准备离开时,她才连忙拉住他的衣角,红着脸支吾地问道:“明天早上,要不要去H大的毕业画展。”
江近辰想了想说:“上午得去补课才行,但下午应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