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椅子上,身边突然坐了人。
连绵的阳光被折断,一半落在他黑色的裤子上,布料被照出金亮,藏在黑色里面。
吴瞳偷偷拿余光去瞥,黑色的裤腿下是一段白色的脚踝,男生的。
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离那人远一点。
“你好。”旁边的那人说话了。口音跟她们南方的都不一样,很清朗很周正。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臂弯里抬头。
两人第一次见到对方。
吴瞳觉得陈老师长得很帅,跟电视里的那些明星一样帅。
陈瑾儒看她像花朵一样的脸,瞳孔被刺痛。脸颊饱满白皙,该是亮的双眸却含着淡淡的忧伤,额头上的刘海细软滑亮——
最好看的女孩。
却也是最可怜的女孩。
“我记得你的声音,你刚刚是不是去了李老师家里……”吴瞳想到什么,慌忙闭了嘴,又觉得没关系,就算他知道她在李老师家里,也只会当她是在他那里补习。
不是,做爱。
做爱这词是李老师同她说的。
所以她一直以为两人做的事就是做爱,而不是之后才知道的……强奸。
眼前的男人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只是勾勾唇笑着说:“是啊。你也在里面?”
“嗯。”吴瞳应了一声。
陈瑾儒的心被揪起来,他原本还在心里幻想着有可能里面的人并不是她,可她亲口承认了,是她。
“你怎么知道刚刚门口的那人是我?”
“你的声音不一样,说话口音……跟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呐……这么说,你的口音像中央电视台里的,我们就是地方电视台。”说完,吴瞳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嘴角扬起,青春靓丽。
“这是在夸我吗?”陈瑾儒挑了眉毛,五官皱在一起。
“当然是了。”吴瞳点头。
柔风吹过,头顶的树被拂下树叶,唏唏沙沙的声响。
吴瞳莫名想起李老师脱裤子是也是这样的声音,呼吸一窒。
“你在李老师家里补习有受欺负吗?”陈瑾儒盯着她的眼睛问,果不其然,下一秒,她便急急地转开眼睛,睫毛半阖,纤细的手指旋在一起。
“没有。”吴瞳回答,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陈瑾儒无声苦笑,“没有就好。”
“我要走了,回去晚了家人会担心的。”吴瞳将脚落回地面,站起身子。
“你需要保护吗?”陈瑾儒没忍住脱口而出,又补了一句:“如果你被欺负的话……”
可她说她没有。
她要是不肯让他帮她,他要怎么帮她。
他虽然不是只手遮天的权势,也不是能掀起腥风血雨的名人,更不是能够打击犯罪的警察。
但他是大人。
一个有良知有道德的大人。
他可以拉她一把。
这么单纯美好的女孩,怎么能被玷污、被破坏、被恶臭一点点蚕食。
“我……不需要。”
吴瞳知道自己是在受欺负,但她不敢告诉别人这件事。
李老师不让她说。
李老师说,如果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了,她没穿衣服的照片会被人看见。
她跟李老师做爱的照片会被人看见。
她会一辈子抬不起头。
她会被人笑话的。
她的父母会哭,会被人笑话。
所有关心在乎她的人,都会被笑话。
她不想他们被人笑话啊,所以她不肯说。
其实也说不上欺负,李老师说那是爱。
那是在做爱,那便是爱。
只是那爱让她很难受恶心厌恶罢了。
陈瑾儒看着那纤瘦的背影,手攥成拳头。
她才十三岁,却被吓到不敢说真话。她到底承受了多少?
绝望和无奈织成的大网把他包在里面,挣脱不开。
-
一周过得很快,不管吴瞳怎么祈祷时间过得慢些,周六还是来了。
她又被阿姨送到了门口,阿姨提着她的书包给她,像往常一样说:“瞳瞳要好好向李老师学习哦。”
吴瞳呆滞点头。
学习。
今天她又要吃他撒尿的东西了吗?她要跟李老师商量商量,能不能不吃,她可以让他多插几次下面。
她踏着阳光,走到逐渐昏暗的楼道里。
像以往那样,她敲了敲李老师的门,没一会儿,门后便响起声响。
门被打开,
露出一张脸。
吴瞳震惊地瞪大眼睛。
是上礼拜在长椅上碰见的老师。
他眼底带着笑意,打开门让她进来,李老师正坐在平时他们做爱的那张沙发上,脸上是不悦的神情。
“我的学生来了,陈老师你在这不大方便吧?”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真不好意思。但是我家真的停电,笔记本也刚好没电。我还有些作业没批完,我就在旁边批作业,不会打扰你们补习。”陈瑾儒抱歉地说道,拿了自己的笔记本,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李老师见他不肯走,也不敢硬踢他出门。
发愁地看着吴瞳,只是这女孩儿今天是没法肏了。
……
吴瞳第一次在桌子上学习。
以前都是被李老师压在这上面。
李老师知识渊博,这是吴妈妈让她来找李老师补习的原因。
但这是李老师第一次给她讲课。
虽然她有些害怕李老师会像以前一样突然扑过来脱她的衣服,但坐在另一边的那位老师一直在看着他们,她便放心下了认认真真地学习。
一个半小时后,陈瑾儒从椅子上起身。
“李老师,到时间了。是不是该下课了?”陈瑾儒踱到二人身边。
李荣军冷笑一声,抬起头看陈瑾儒, “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
一点就能燃起。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我是怕家长等着急了。”陈瑾儒冷冷地说道,手指在桌上扣了三下。
咚咚咚,催促着李荣军。
……
吴瞳背着书包,跟两个老师再见后走下了楼梯。
她走得很慢。
今天,她好开心。
没有吃李老师撒尿的东西,也没有被李老师弄疼,还学了新的知识。
她路过那长椅,顿住脚步。
缓缓坐了上去,在等人。
-
李荣军待吴瞳离开后,便推了推眼镜,问陈瑾儒:“你什么意思?”
目光经过眼镜的过滤后更加高深莫测。
“人渣。”陈瑾儒没回答他,低头收拾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没有作业,只有打开了一个半小时的扫雷游戏。
“操你妈,多管闲事是不是!”李荣军扯着他的领子。
陈瑾儒盯着他油光发亮的脸,深深叹了口气,挥开李荣军的手,李荣军被甩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会坐牢,你还会下地狱,你等着。”他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出门前,又说了一句:“你不可能再伤害到她了。”
我会保护她。
绿色的大树下,女孩儿坐在长椅上,细嫩的小腿晃悠晃悠的,黑色的珍妮鞋互相撞着,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吴瞳在玩。
也在等他。
他坐在她旁边。
吴瞳挪近自己的身体。
“老师。”她喊他。
“可以叫我陈老师。”陈瑾儒低头看她。
“陈老师,你能不能每周都来啊?”吴瞳问他。疑问句里是希冀。
“你想每周都看到我吗?”他问。
“想。”
“那我就每周都去。”陈瑾儒伸手想要揉她的脑袋。
吴瞳下意识地躲过。
陈瑾儒的手顿在空中。
吴瞳眨眨眼睛,又将头顶放到他的手下,自己蹭了蹭。
-
阿姨听见吴瞳裤发袋里窸窸窣窣的有声音,便去掏了出来。
是一把柠檬糖。
吴瞳抢了回来,笑嘻嘻地说:“这是陈老师给我的。”
“陈老师是谁?”阿姨疑惑。
“不告诉你。”吴瞳将放回口袋。
秘密。
陈老师是她的秘密。
——
好甜。
原来年上可以这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