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次缠吻着,喀食对方,咬啮彼此,纵然出血也毫无畏惧。
那精巧嫩舌与强势长舌,交混着唾液与血液;宝石蓝的双眸,与玛瑙紫的凤目,彼此在瞳孔中相互倒映。此时此刻,他们仿佛非王非侍、甚至非男非女,而只是无分裂的一体成形。
他们以唇舌共舞,亲吻着肆意浪费着时间,以挥霍永不干涸的情感,想将此刻停于永劫之刹那,让那双眼眸除自己外,再映不出其他东西。
无知过了多久,无知谁先离开,仿佛乐声停息进入终幕,他们在舌尖上牵出银丝,终究藕断。
斯萝樱唇湿润红肿,沾着血。薄透红纱中裹着的胴体,索求情欲的香气前所未有地浓厚。
而女王权势全被夺去的此刻,典瑜却未在斯萝眼中见到恨意,或者嘲讽,而是眷恋、绝望、与惧怕。
他停止动作,轻轻地笑了:“怕了?”
如果她能惧怕他,那很好,是他所期望的……可那失落,又未知从何而来。
斯萝并未回答。
她的确是害怕了。却不是怕他。她害怕自己。害怕自己本能的情欲,害怕自己对典瑜的渴求,害怕那个纵然权势为眼前之人所夺,却无药可救地爱着他的自己。
她怎能如此,作为一个女王,竟如此渴求着窃国者的触碰?
她深深闭上双眼。
在典瑜看来,拒绝回答,即是默认。
她怕了呢——本欲解开她衣纱的指,停顿了,缓缓收回。
“……是吾逾越。”
典瑜敛目,自斯萝之上起身。
“吾现在……”他无意识地、微不可查地咬了咬牙:“……就去准备今日的床侍。”
典瑜语毕,转身欲走,衣袖却为后头之人轻轻拉住。
“别走。”
他僵然。
后头,那轻柔而早熟的嗓音,袅绕着,扯住他,令他步伐凝滞,无法迈离:“卿尚未答覆,今日孤的问题。”
“……什么?”
回首望去,那女王在床前仰望着他,却不落于他。她的艳红纱裙,铺落于床面,如盛放山茶,衬出那决然坚定的眼眸。
“卿说,作为随侍,卿不会让孤爱上任何人……”她深吸口气,开口,重申那问题:“『卿的任何人之中,也包括卿吗?』”
典瑜先是微讶地瞪大了双眼,再是逃避着,想要说出“是”,却怎样也说不出口。他皱起眉,终是化作了苦楚的笑容。
“……陛下,想要什么回答?”
斯萝那直率的双眼紧盯着他不放,不要他逃避,要他承认,道:“孤只要,卿的回答。”
可典瑜只是沉默不言。
她等待着,而他依旧沉默。
斯萝望着那沉黑的男子,眼眸中的光亮渐是黯了。松开了拉着那黑袍的手,她垂首,侧过脸去,令长发垂坠,掩去自己欲泣的脸。
“如果……卿的回答为『是』……那就,去唤人来吧。”
她说着,隐在红袖里的葱白双手,拢成了拳,以为人看不见,可又哪逃得过那随侍的双眸。
那随侍依旧未动。
过了许久,她听见那低哑而隐忍的声音,缓缓开口:“吾想要说,『否』……”
闻言,喜悦充溢入斯萝的胸口,她抬首,却怔住。
因她曾见过典瑜温和自制,也曾见过他冰冷无情,甚至见过他残忍而嗜血,面不改色地准备杀人。
可她没见过他无助而自卑的脸庞。
也没见过他落泪。
那男子,控制好自己苦笑的表情,却没控制好自己不受控地流溢着的泪滴。
“可,吾有,说否的资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