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身子不好。太女便异常勤勉。
罢朝一日已是大限,喝完一碗补汤,李如毓便老老实实地坐在镜前梳妆。
纵然先后疼爱女皇,却也常常叹气女皇的眉眼太过艳丽,怕是镇不住各色朝臣。
李如毓便爱扮男装,戴玉冠。侍女用珠粉轻轻一扫,整张脸便冷淡严肃起来。
她起身时李齐衍已不在榻侧,小窗撑起,泻进些黎明的月光。
“那人呢?”李如毓问秦姑姑。
“领着冬之和蓝鹿回了集岚宫。”
摄政王久居宫内,女皇便根据其喜好将集岚阁改建成集岚宫,足见其厚爱与仰仗。
李如毓默然,身子挺立,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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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科考,朝堂上自然是各家举荐纷争不下。而集岚宫这边便显得清净许多。
一间宫殿,被分成了书房,议事堂,居室。倒显得与府邸没什么两样。
大约是从朔方带回来的习惯,李齐衍不喜人近身,因此侍从极少。回到集岚宫后换上件常服,便在书房召来了冬之。
冬之是李齐衍在朔方时收的汉人小厮,父母双亡,为人机灵,说话办事像条泥鳅般滑不溜手。
“这次可是大快人心。陛下这么一病,倒是替咱们拔了不少府里的暗桩。”当然,也嘴碎“人也揪出来了,是个嘴硬的小丫头。但蓝鹿回府了,就算是核桃成精也能让她开口!嗨真是最毒妇人心!”两嘴一咧,露出一排白牙。
李齐衍看他,又是一记眼刀。
冬之随即正色:“莲夫人也安稳。据说吃得好睡得好,托话告诉主子叫您放心。”
李齐衍“嗯”了一声,又拿起旁边别人送来的密函,道:“话再多,就回朔方。”
冬之一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奴该死!奴该死!”他是死也不会离开主子的!
出了书房,冬之撇撇嘴,知道自己这次是多嘴了。但又想想他们做下人的总该要为主子分忧。仗义直言一次也实属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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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毓甫一下朝,就听传荣太妃要面圣。
荣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首,母家为兰陵萧氏,祖上君相不计其数,其兄长亦封郡王,为四大门阀为一。可就是这么一位母家显赫的妃子,其独子还在半年前被摄政王一纸封令送去了登州。
李如毓刚喝下一碗热汤,嘴里还含着参片。
“奴让太妃改日再来?”秦姑姑看着李如毓苍白的脸色,拆掉沉重的玉冠,心里不忍。
李如毓揉揉额角,说:“罢了。左右那些事,让她进来吧。”
说完将口中的参片吐进了白玉小盘中。
荣太妃不过三十有余,自小金尊玉贵地长大,如今也是容色过人。她一袭淡紫长裙,缓缓而来,举手间尽是大家风范。
“陛下。”荣太妃行礼。
荣太妃长得很像萧家人,杏眼圆脸,和她的兄长颇有几分相像。
女皇瞧了瞧太妃,嘴边露出一抹笑:“太妃不必多礼。”
荣太妃起身,直视上位的皇帝。只见李如毓窄袖束腰,长发盘起,虽是面目和蔼,却气度逼人。
萧雪蓉想起父兄前几日信中的嘱托,她掐了掐手心,勉强打起多几分的精神。
……
李齐衍晚间回到乾栖宫时,李如毓已经沐浴过,正倚靠在榻前的小桌上与自己对弈,乌发披散,略施粉黛,一身宽松的长袍,衬地冰肌玉骨。
李如毓正在专心破局,旁边的数柱蜡烛爆出灯油。李齐衍向来行动无声。一时间她倒也没注意到房间内多了个人。
待脚上一热。才注意到李齐衍正捧住她的双脚,往自己的怀里塞。
李如毓被逗乐了,袖子一挥,打撒半局棋盘。索性不管了,笑容明媚地看着道:“你做什么?”
李齐衍温暖粗糙的大手揉着她的双脚,却问道:“今日荣太妃来找你了?”
李如毓脸上的笑少了半分:“嗯。”
“理她作甚?”李齐衍把李如毓的脚放回到裙裾里,语气里罕见地透出几分不耐。整张脸都显得阴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