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卓彦挂掉了蔷薇的电话便迫不及待地给霍言初打了电话过去。
“姓霍的,蔷薇邀请我去她家过年。”
得意洋洋,像一只炫耀主人亲手喂它骨头吃的哈巴狗。
霍言初接到电话时如是想。
既然女主人邀请了客人,那男主人也该拿点气度出来才是。
于是霍言初热情地表示欢迎,并毫不客气地 “提醒”这只得意洋洋的哈巴狗,上门拜访是需要为女主人准备新年礼物的。
“提醒”的清单里东西不少,足以在卓彦准备齐全之前让自己足够的时间与蔷薇独处。
过年对东国人意义从来不同,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蔷薇,虽有白妈妈的爱护,却仍然缺乏亲情,想必,她也是欣喜地期待着这个日子的吧。
“连清。”
“先生,车已经备好。现在出发吗?”
机智的连清早已准备妥当,看着先生手里的牛皮纸袋,眼里浮现一抹忧色。
先生真的挑了一处绝好的地段送给白蔷薇。
尽管先生做了许多伪装,但也难保有心人会顺藤摸瓜查出一些东西。
先生这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啊。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上前替霍言初拿起外套,默默跟在身后。
却在此时,收到了一条加密的信息。
霍言初自然察觉到了连清的脸色遽变,于是停下脚步静候着。
“先生……是他发来的。”
“说了什么?”
“他说……”连清脸色铁青,为了安全,那人极少主动联系他们,这次却……
“他说,东国事发,速回。”
“……事发?”霍言初重复着,“没有别的?”
“没有。”
霍言初长腿一迈,继续往外走去。
“先生!”
连清脸色刷白,急切道,“您还是坚持要去吗?这个时候去,不仅增加您的风险,也会给白小姐带去危险啊!”
霍言初再度驻足,回望着连清,眸色清冷,“连清你告诉我,东国有何事可发?”
“兴许、兴许是您的身份已经暴露。”
从R掳走白蔷薇,到先生为白蔷薇做的许多事,每一件事都增大了先生暴露的风险,他无法不担心,如今那人又发来这样的消息,这还不足以说明吗?
“先生,连清觉得我们应该马上回去。这趟来东国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待下去于您于白小姐都不利。我们都不知道背叛的人是谁,此人不除,我心中实在难安,何况,卓先生那里……”
“连清。”霍言初冷冷地打断他,半晌,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道:“连清,你知道春节对东国人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与至亲至爱团聚。短暂的相聚过后,再各奔东西,盼着来年的相聚。你从小跟在我身边,虽是东国血统,却对此体会不深,我亦如此,但这并不妨碍我想给她一个温馨的春节。你懂吗?”
团聚。
连清艰难地咬着这个词,唇齿间尽是苦涩的味道。
“爸爸妈妈一个是北方人一个是南方人,生了你们两兄弟,刚刚好啊,兄弟俩一个学会包饺子,一个学会搓汤圆,以后咱们家过年便南北风俗都有了。”
那些逝去的时光里,早已模糊的记忆中的画面终是消散得寻不到痕迹了。
此后的岁月里,他的生命中便只有先生了。
“先生……走吧。”
先生荒芜的岁月里好不容易寻得了些微的温暖色彩,他如何忍心不去成全先生。
霍言初浅浅一笑,眸色温暖,抬步而去。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客厅里厚厚的墙体连着巨大的落地窗轰然垮塌。
“先生——”
连清惊恐地扑过去,却被霍言初快似捷豹地拉到一旁躲了起来。这是个视觉死角,他断定袭击的人不会马上进来。
果然,紧接而来的是一轮扫射,密集的子弹擦身而过,灼热在他的长袖边缘留下黄黑的痕迹。
这屋里根据他的行动习惯藏着数把武器,他递了一把枪给连清,低声道:“去车库。”
说罢霍言初一个俯身翻滚跃了出去,为连清引开了火力。
敏捷的身手在子弹中穿梭,屡屡在惊险中避过,他却还能游刃有余地开枪,随着枪响,毁掉的墙外传来几声闷哼,尸体倒地。
连清毫不犹豫找准机会冲去车库的方向,多年的跟随,两人已经培养出绝顶的默契。
又一阵枪响,黑色轿车倏然急刹在眼前。
“先生!”
霍言初冲向车门,门把手近在咫尺,眼前连清脸上却倏然惊恐。
常年刀口舔血培养出的敏锐让他根本不及多想,下意识回身反手,枪托一砸,长腿横扫,身后偷袭的那人脑袋一歪,鲜血飞溅,轰然倒地,赫然没了生的气息。
关上车门,霍言初平复了微喘的气息,冷冷道:“这里解决完了,去市区。”
油门一轰,这改装过的汽车倏地飞驰出去。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看来真的是事发了,先生,白小姐那里别去了,我们走吧。”
霍言初冷哼一声,“事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事。”
车刚开出别墅区,离市区还有遥远的一段距离,人烟稀少,两侧是森冷的乔木林。
“趴下。开天窗。”
霍言初忽然冷声厉喝,按下连清的头,从天窗探出身子的一瞬间,手中的枪便瞄准了右侧的树林。
子弹射出,有什么应声倒下。
电话响起,语音提示卓彦来电,霍言初坐回车里接了起来。
“姓霍的,你把我忽悠来买东西,不会偷偷摸摸先跑去蔷薇那里了吧。哥们不带这样的啊,还真当自己男主人了啊……”
听见卓彦终于醒悟过来的絮絮叨叨,霍言初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道:“还不算太笨。”
卓彦可不乐意了,电话那端就想挽起袖子干架了。
“姓霍的你在哪儿,等我来找你,先干一架咱们再过去……什么声音?”
车里音响外放着他的声音,同时也将这头的声音收得清清楚楚。
“枪声!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卓彦收起嬉皮笑脸,换上一脸凝重。
霍言初扫视了周围一眼,确定目力可及范围内没有伏击了,帅气地将手枪转了一圈收回,道:“你别过来,我过去找你。”
此时离市区不过一公里,伏击不再,他需要确定自己的猜测。
“先生,这些人不像我们的人啊。那他说的事发究竟是什么事?”连清也迷惑了,以为“事发”是指先生的身份暴露,R那边或者是叛徒派人过来暗杀先生。
但今天这些人,除了令他们意外地找到了他们居住地,其他的包括身手都不过了了,实在不像……
霍言初一侧嘴角扬起,唇边一抹嘲意,道:“有人迫不及待了。等吧,很快我们就能知道,三年前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那这些人今天是来……?”
短信铃声响起,霍言初点开,短短的一句话映入眼帘,眉目在一瞬间舒展开来,神色渐暖,连身侧的连清都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温度。
想必是白小姐发来的信息了。
“下雪了。”
车子将要进城,人开始多了起来,天空中飘飘扬扬飞舞着稀稀拉拉的雪花,不过转瞬,便似一只惊吓炸毛的鹅抖落的一身羽毛,洋洋洒洒,很快漫天浸染得白茫茫。
“雪停了我便到。”
他低下头,一字字地敲进手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