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年纪大了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要去回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但云天不太想起那段其实可以称得是十分风光的日子。
彼时云天将将名声鹊起,付如镜又刚刚结婚被家事绊住了脚,京剧院的演出任务便大多落到了云天身上。
《野猪林》《珠帘寨》《红鬃烈马》这些,当初也是他一人挑大梁连演三晚也能拿下来的。
至于新编戏,年轻气盛的云天一度是拒绝出演的。
以至于《死水微澜》的演出任务派下来的时候,他都是满心满眼的不乐意。
这本来是一出移植戏,按原来的安排,是要给付如镜两夫妻的,但付夫人结婚后猝不及防便交了辞呈,要到戏校里教书去。付夫人原本也是个不可多得的青衣,人称“金嗓子”,嫁人后突然便退隐了,京剧院挽留不成,便把主意打到了戏校里另一个青衣老师身上,那便是石晓君。
石晓君从戏校里毕业后便留校任教,年轻的尚派青衣,端的也是刚喉铁嗓,也怪不得导演便相中了她。
新编戏不同于传统戏的演法,传统京剧的男女传情不过眼神交流,或有肢体动作,也多数是以水袖代之,搂抱也是虚怀从不真正地抱住了,所以台上夫妻情义绵长也极少会延长到洗尽铅华的台后。
云天和石晓君年龄相仿,戏中诸多动作都贴身完成,又都是恰到婚娶年纪,一来二往便戏里生情,半年后便领了证。
说起来从结婚到离婚,也不过用了一年而已。
《死水微澜》让两个新锐的演员拿下了好几个大奖,之后云天便越发地受重视,演出愈发多了,新婚的夫妻聚少离多,在外人看来,离婚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云天那时表现得异常地冷静决然,自己的伤才见一点起色便强行让石晓君把离婚协议书签了。
程雨潇那时还只是个戏校的学生,听师父的话在病房守着自家师兄,小小年纪少年老成的他也对那天病房里惨烈凄然的状况感到难以应付。
女人的眼泪是武器,石晓君并不配合,又气又哭又喊,几度把协议书撕碎了,病房里洋洋洒洒最后都是纸片。门外想要进来提醒他们注意影响的护士也被里面的状况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对比石晓君的表现,云天的反应可谓“冷血无情”四字。
可程雨潇也记住了那天冷静地把离婚协议书准备了十来份的云天,面对妻子的凄惶面若冰霜,薄唇吐出来的话一句毒似一句,可最后拿到文件时,也是眼底一片猩红,红色血丝下压抑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恨与悲。
所有人都不知道云天到底为什么执意离婚,而且态度如此坚决。
睡梦中绵密急促的呼吸仿佛还在耳边,云天毫不意外地感受到裤裆里的濡湿。
到京城已经半个月,一向重欲的男人忍得有些辛苦。对小妻子的思念便伴着更深夜静时化作鬓边的汗珠,一路淌到他不断起伏的胸膛,就像梦里她小巧甜美的舌尖舔过,带起一阵酥麻悸动。
魔怔了。
他自然晓得自家小娘子面皮薄,不可能在床笫之间如此热情似火……但身下那坨也根本不听使唤,那旖旎缠绵的梦里的画面一经回想,身下的小兄弟立马就升旗致敬了。
床头的手机闪烁着绿灯,打开一看,却是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
“哥哥来北京这么久也不来找我,今晚我还在老地方等你哦~别再换号码了,再换我也能要到的哦。”
下面是一张女人的自拍,特意选择的角度把女人丰满的半球勾勒出来,脸上的妆容精致又惑人。
云天尚未平息的欲望忽然就冷了下去,他放大图片看了一会,最后也没记起这又是哪场露水姻缘。
他原本想要给馨玥发消息的想法也忽然就没有了。
平生第一次痛恨自己曾经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