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起落--第十四章

府中一片寂静,没有想象中的横尸遍地,安静的不像话,所有人像是平地消失了一般。

支琪坐在玉兰树下,夜风冰凉,已是入秋了。她仔细的回想,齐衡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却只能想到这段时间太过戏剧的变化。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啊。”她慢慢弯下腰抱着脑袋,只觉得头疼。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树上有人!

突然响起的人声吓了她一跳,四周黑黢黢的,哪里来的人影?

“小徒弟,别伤春悲秋了,陪师傅喝两杯。”

一道浅白的身影从树上翩然落下,支琪看清了来人,一时间竟眼鼻酸涩,“师傅……”像猫儿叫似的出了声。

黄四娘看着瘦成条条的人,“你好歹也是个宰相长女,怎混的这般凄惨?”

“……”支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刚才一个人坐在这里她有种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错觉,好怕这就是一场梦,梦醒了自己还是躺在床病床上。

“哎算了算了,你叫我一声师傅,这事我肯定管。”

“师傅怎么知道我在这?”支琪终于想起来这茬。

“呵门外那些人恨不得贴张告示让人都知道你在这里,还用我找?”黄四娘依旧是那副傲慢的样子,却让支琪觉得亲切又熟悉。

“行了,别哭了,这瓜州是待不下去了,我和心心要走了,来这是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她正盘算着要怎么逃出去才好,“要!我跟师傅走!”这时楚冰心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支琪身后,“还有我”

“好了好了,既然说好了,师傅就带你离开。”

在夜间行走,黄四娘是习惯了的,她嘱咐支琪不要出声,从房顶上轻盈掠过,拐进城北的一座小院。

“趁她们没发现你,咱们赶紧跑。”黄四娘兴奋的好像要躲猫猫的孩子,催促支琪赶紧换衣服。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冗长的袍子,换上一身简单的衣裙。

“走吧走吧,快点,一会儿天亮了。”门口放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黄四娘打开车厢里的暗格,让支琪钻进去,“无论发生都别出声”

楚冰心安静的坐在车中,黄四娘负责赶车,支呀吱呀的滚动声在街上响起,支琪心都揪起来了,似乎是到了城门口,黄四娘和人低声交谈,守城军仔细检查了车内,这才放行。

“我还以为要被拦下来呢,可惜了,不好玩儿!”黄四娘坐在车辕上,语气挡不住的惋惜。

支琪从暗格里爬出来,看了看外面,“师傅,咱们去哪儿?”

“去……随便,天下之大还愁无处可去?”黄四娘的声音被风吹着飘进车厢中。

支琪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她不知道要不要去找齐衡,心里纠结的让人焦虑。

“你不去找你家小侯爷?”黄四娘撩起车帘问她,看到支琪的脸色就明白了,“想去就去,有什么话见面了才好说。”

“我该问什么?为什么骗我?还是为什么离开?”哪一个都不是她想面对的。

“师傅,我们走吧,随便去哪儿,或许我和他无缘。”

支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衡,或许时间能解决。

“哈哈哈哈哈哈还是我小徒弟厉害,好!那我们就下江南。”听到支琪要抛弃夫君和自己远走高飞,黄四娘就觉得有趣,这个时代敢这么做的人着实不多。

楚冰心就没那么开心了,虽然支琪看上去人畜无害,但黄四娘对她这么感兴趣,说不吃醋是假的。

行进中的马车突然被拦下,一队身着黑衣的人马挡在路中间,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一时间双方无人开口,静静对峙着。

黄四娘好整以暇,想看看来人搞什么花样,支琪从车窗内望去,目光定在最中间的那个人身上。

是齐衡!他的眼睛没有束带,是好了吗?等支琪反应过来她已经跳下了马车,“小徒弟!”黄四娘皱着眉头示意她回来,支琪看向她点点头,朝那人走去。

那人弯腰下马,走上前来,略显灰色的瞳孔在夜色下像宝石,走进了才发现还是从前那样的死寂。

“琪儿,我来接你了。”齐衡撤下遮面,支琪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在这么多人面前接吻?!

支琪觉得脸腾的一下就烧起来了,虽然留恋唇齿间的气息,还是轻轻推了他一下。

“你的眼睛……”纵然心里有那么多的问题,可还是想知道齐衡能不能看见。

“有些麻烦,但还有希望。”齐衡的手指在她颈侧流连。

支琪想问的话,就堵在口中,却发不出声,急得她喉咙哽咽。

“哎呀我说齐小侯爷,这虽然没有朗朗乾坤,可也有几十个大活人,你好意思在路中间表演?”黄四娘毫不客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支琪更觉得窘迫。

齐衡朝黄四娘的方向拱手道:“多谢黄四娘救出琪儿,在下就不打扰了。”语气不复温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拉着支琪就走。

“哎?谁要你谢我,小徒弟你这就把师傅弃了?”

支琪想到刚才还说三人一起游山玩水,就停下了脚步。齐衡被拽住,也明白她的意思,“前方有驿站,先去哪儿再说吧。”这话是对着黄四娘说的,说完便抱起支琪上了马,转头向驿站出发。

“心心,咱们也走吧,看样子要去一趟草原喽。”

连日来的奔波,支琪虚的很,天快亮了可她也困的不行,尤其是有床的情况下。

“唔……”有人在她身上作乱,还能睡得着才怪,“齐…齐衡,别……”滚烫的呼吸在耳边萦绕,“我好想你,琪儿不想我吗?”

支琪被这句话彻底浇灭了那些旖旎的心思,“想你什么?想你为什么骗我吗?”支琪看着床帐,轻声问道。

沸腾的心跳慢慢安静下来,那具发烫的身体将她抱的更紧,“对不起”。

支琪想起两人大婚那日,也是这样的“对不起”。“你到底要对我说几次对不起?”支琪喉咙剧烈的滚动,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别哭,别哭,以后都不会了,我是来接你回家的,我们回草原去……我不是什么小侯爷了,你还愿意跟我走吗?”齐衡小心翼翼的问。

在布置好一切离开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万一他猜错了没有人前去救下支琪,万一………

“我一直在找你,从城破那天开始就在找你。”齐衡也同样湿了眼眶,为差点失去她而后悔,也为自己找到她而雀跃。

支琪一点也不想管那些尔虞我诈,她以为重新来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人生还真是操蛋的起起落落。

“桑柔与大魏决裂,部落已开始迁徙,曾经的国公府的主人成了在逃的通缉要犯……”齐衡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听着支琪的呼吸。她知道他要说什么,最差不过一生颠沛流离。

“我现在只想到处走走,你陪我吧”小脸皱着,苦兮兮的。

齐衡抿着的嘴唇慢慢绽开,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明白那句“你陪我”里满含的情绪。“好,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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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俩不是什么搞事的性格,翻不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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