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枝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男性。
“您是?”
“哦,你可以叫我佐佐木医生。”
“啊……佐佐木医生。”她不安地检视了一下自己,发现身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衣服——恰好换回了来时的那一套。
“体温,脉率,血压,都很正常。”佐佐木医生收回听诊器,“你有哪里不舒服?”
雾枝思索了一会儿摇头,“刚才似乎睡着了。”
“你记得发生什么了吗?”
“不。”她矢口否认,“应该是在宴会上喝醉了吧。”
“唔,小姑娘。”医生探究地看着她,“目光漂移不定,你在撒谎啊。”
“……”社会人士也可以这样不讲说话的艺术吗?不愧是赤司找来的医生啊。雾枝捂住燥热的脸。
“据其他人反映的症状,看上去的确像是酒醉失常,作为精神依赖科医生,酒精干扰神经中枢的事也见了不少。”医生沉吟,补充道,“也有可能是酮类药物过敏反映。”
她听不明白,攥了一下袖角,问道:“您说,您是精神医生?”
佐佐木点头,雾枝犹豫一下,追问:“我现在很好,只是我想知道,人格分裂会导致失忆症现象吗?比如……会突然忘记一个人。”
少女没有注意的角度下,对方平庸的面目上露出一丝诡异、违和的笑容。
“或许是创伤综合征嘛,这种事不是很常见吗,发生了讨厌的事,所以大脑选择忘掉。”
佐佐木医生的声音突然有些轻佻?雾枝心里划过这个念头,并未在意,“如果忘掉的并非讨厌的事呢?”她想了想道,“是我的一位朋友啦,她说自己的身体里出现了另一个声音,从那时起,时不时会忘记一些重要的人。”
“咳,准确来说,心因性失忆症是我们俗称的人格分裂的其中一类,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中的另一类才是多重人格症。”医生正色道。“你所说的像是二者兼备的症状。”
对方表现出的专业性让她稍稍安心了一点,雾枝低下头,忽然说道:“我觉得不是。我的直觉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
“那么,你认为的原因是?”佐佐木靠近了一些,眼瞳中的红光若隐若现。
“那个所谓人格的态度就像个旁观者……”雾枝露出一个抱歉医生我有点小迷信的笑容,“如果不是心理原因,倒像是灵异故事了。”
“啊啊,好巧,忘了说呢,鄙人除了是一位精神科医生、心理医生,还是一位灵异故事爱好者。”中年路人甲的表情突然活泼起来,他抽出自己的名片:“如果有需要或者有疑问,随时欢迎小小姐您有空光临治疗所哦~”
“诶?”雾枝摸不着头脑地接过名片。
“无论是什么,鄙人都很乐意提供帮助。”佐佐木彬彬有礼地说道。“不用谢,人类只有相互扶持才能更好地生存。”
这话说的。好像他不是人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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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的帝光中学涌动着异样的躁动氛围,那感觉就好像让人昏昏欲睡的平庸日常注入了一道靓丽的光。
“大新闻!有希小姐要来帝光拍MV了!”
同班的女生在雾枝耳边兴奋地喊到。
“是那位偶像团体的有希小姐吗?”
“没错!就是她。”
“啊啊,我的确有听说她们最近要回归了呢,新歌似乎和青春期有关,所以才要来取景吗。”
“可是……为什么来帝光呢?我是说,虽然咱们学校也算美丽了,但要是选择东大啊之类的高等院校不是更合适吗?”
“我的确有小道消息。”那个女生故弄玄虚地顿了顿,很快在众人的催促下说出下半句。
“有希小姐MV的主角——是黄濑君噢。”
周遭顿时响起一片“哇塞”“不愧是黄濑同学”“那画面想想就很美啊”之类的赞叹声,交好的女生忽然戳了戳雾枝的脸蛋。
“小枝~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呀。”她眼带关切地问,又说,“对了,我好像记得你最近在篮球部值班?”
雾枝稍嫌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昨天……熬夜看漫画了……总觉得嘴巴跟不上脑子、啊不连脑子也不太好使……对,是有在那里值班啦。”
“啊,小枝真是太幸运了。这么说的话,岂不是有机会能要到黄濑君和有希小姐两个人的签名吗!”对方兴奋道。
去要黄濑君的签名?
不不,她才不会尝试做那种事。况且,他现在应该比较讨厌她吧。听见这个名字,雾枝又想起昨晚宴会上发生的事。
——“小千认识灰崎祥吾吗?”当时,那个男人是这样问的。
……
“灰崎祥吾?”雾枝立马用对方的语调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啊,你是说那个被你撬墙角的男人吗?”
黄濑凉太成熟而危险的表情立马崩裂了:“你是不是听反了什么传闻!?”
虽然被灰崎撬墙角和撬灰崎墙角都不是什么好听的事……阿不,根本就都没那回事吧!
“没有啊,只是比别人多知道一些秘密。”雾枝幽幽道,“其实祥吾哥哥他关注那个女孩很久了,可你一出现,她就被你拐跑了……”
“啊咧?是这样吗?”黄濑愣了一下,突然察觉到什么,“等一下,祥吾……哥哥?”
这是什么亲密到羞耻的称呼啊。
他的确是和灰崎祥吾不熟啦,但是一想到眼前的女孩居然喊那种恶劣的人哥哥,心里就说不出地别扭,至于在别扭什么他倒没有细想。而知道千间雾枝这位新来的经理与灰崎有一段渊源,还是因为小桃的嘱托……
“凉太君~你可以替笨蛋阿大去队长他们家看一眼千间她有没有被拐走吗~?”
即使和小桃关系再好,这种嘱托还是很莫名其妙。可在当时,黄濑凉太还没来得及表达这种感触,“拐走”和“千间”两个字眼链接在一起仿佛突然触发了什么记忆开关,让他回忆起自己曾经听其他社团男性友人讲过的一句话。
……“当时灰崎那副样子,就好像很厌憎别人把千间拐走一样。”……
虽然不想承认,那段时间的他对灰崎祥吾这个名字稍微有些敏感。
“千间是哪位?”黄濑凉太趴在球场的栏杆上无聊发问。
“诺。就是她呀。”
他望过去,绿茵场,斜阳之下,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少女恰好以滑稽的姿势卡在了跳马上。
“不是吧……那个谁喜欢这种类型。”黄濑并无恶意地捧腹笑了一阵,“看起来确实很容易被拐走啊。”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连灰崎祥吾这个名字都快不记得了,当然也就把千间忘得一干二净……只是那一幕的确过分欢乐,同那句话一起留在了记忆蒙尘的角落。
当年的滑稽少女正撅着嘴坐在面前呢,仰头看着他,小声清晰且快速地说:“哎,黄濑同学你一定也很感到抱歉吧,没关系了,毕竟祥吾哥哥早就已经走出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颠倒是非吧!黄濑不由顺着她的话分辩:“还请不要随便替别人感到抱歉?!就算是那样……也是因为我的魅力啊。”
“……是呀,既然如此黄濑同学何必为灰崎祥吾的事耿耿于怀呢?”雾枝温温柔柔一笑。
“诶?”黄濑愣了一下。
少女用双手托住脑袋,注视着他的眸光中仿佛洒落了星星:“我是说,黄濑君你这么有魅力,所以根本不用因为女伴被谁拐跑而耿耿于怀呀~”
“哦……”黄濑凉太垂头摸了摸耳坠,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我哪有在耿耿于怀啊?”
“咦,那你为什么突然说起灰崎祥吾呢?”少女惊异脸。
黄濑的思路完全被搅乱了,于是只好重来道:“总之你和他关系匪浅了?”
“对?”雾枝摆出一副只要我惜字如金你就没法追问的王者表情。
黄濑语塞了一下,深感面前人甚至不如当年骑在跳马上可爱,闷闷道:“想到某人为你烦恼的样子,我是稍微有点怀疑你接近大家的目的哦。”这么想来,他偶尔感受到的敌意并非错觉,黄濑没想太多便说,“千间……有什么就冲着我来。”
少女听到这些,心中多少感到委屈,甩下一句近乎气恼的“不要。”便牵着裙子跑去了舞池。
像黄濑凉太、还有那样光辉璀璨的偶像们,总是如照亮平庸日常的一束光,让人变得明媚、快乐。只是那束光并不总是对每个人都打开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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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枝有时会想:我没有错,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况且,不断为已经发生的事后悔,这没有用吧。
可当关上门,走进黑暗里,又会觉得轻易放纵轻易原谅的自己是如此粗鄙、愚蠢、令人厌烦。
被温柔对待时总是心怀着想要吞噬所有快乐的贪婪。想到即将面对的质问和责备又顿时觉得人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费解,以至于在心底悄悄和那个神出鬼没的声音对话。
[喂,你在吗?]
[你真的是我吗?]
[如果不是,那你是谁呢?]
[也许听起来有些可笑,我竟然希望你是个完全不同于我的个体。]
[如果是这样,你便能看得见我的心吧,便可以告诉我,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她多想心里只有晴天、甜食、梦想、亲友,未来还有相濡以沫的爱人。可是,总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黯淡无光,这是正常的事情吗?心存黑暗的她真的可以坦荡拥抱这些日常吗?
偏偏是发生了那样非日常的事。却不肯让她忘记。
赤司征十郎、紫原敦、青峰大辉、绿间真太郎、黄濑凉太……这些听起来就五彩斑斓的名字远远注视着就好吧,什么时候开始纠缠在生活里了呢。
说起来。日常也好、非日常也好。到底是什么样子。又到底该以什么为界限呢……
雾枝坐在一片如水的黑夜中抱紧膝盖胡思乱想。
下一刻,她忽然听见自家空荡别墅的门铃,在屋外静谧的黑夜里响起刺耳的叮咚声。
——
报告米娜桑,黑篮篇大概就剩一个(樱花祭篇)和一个(合宿日篇),小枝就可以嗝屁去柯南了。
然后。但是。嗯。我、我卡剧情章了,想鸽一段时间去写隔壁的海贼(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