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 消逝
与叶缘分别一段时间后，陈默很快意识到，她已经远离自己了，不仅是空间上的，而是叶缘已经将他从她的世界里驱逐。陈默很后悔在机场对她表白，明明知道她深爱着叶轩，又怎会接受其它男人对她爱呢。
接下来的一年里，陈默继续着不咸不淡的生活，经营着那家酒吧，时常能见到张逸文这样的老顾客。
某个周末的夜晚…
“啊啊啊啊，好想念叶小妹的歌声啊！”陈默已经适应了张逸文高频率得捶胸顿足。
“那我要不要把你的思念转达给方方呢？”陈默抬眼看他。
“你别胡说啊！”张逸文急忙换上了一脸正色。
“我明白，女神是女神，女朋友是女朋友！”陈默语重心长。
“老板，你对天发誓你没跟她在一起过！？”张逸文眯起了眼睛，一脸怀疑。
“你要我说几遍，我没追到她！”陈默无奈。
“那她还是我女神！”张逸文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女神在老大婚礼上那首真是太好听了，叫什么来着。”
“secret kingdom秘密王国。”
“嗯，简直是天籁，不愧是我爱的女神，婚礼献曲都跟别人与众不同…”
“你不觉得这首歌不太适合婚礼吗？”
“挺缠绵的，好像有点小哀怨…”张逸文回忆道：“但是好听啊！和那些唯美的婚纱照也挺搭的…”
“好吧…”陈默轻叹了口气。
又一个周末的夜晚…
“老板，你昨天看了YTV的新闻没？”张逸文问着陈默。
“怎么了，我基本不看新闻。”陈默淡淡得回应。
“我女神出镜了呀！”张逸文一脸激动：“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是国际频道的，昨天的那条出镜采访刚好被采编到每日新闻里了。”
“有回放吗？我看看。”。
“全网热搜YTV最美女记者，她已经红了！”张逸文突然皱着眉：“我好像有种私藏的宝贝被发现的感觉…”
陈默突然回忆起当年与她的对话，他曾经问她，为什么会想要进入这个行业，这并不像不喜曝光的她会做的事。她只说了一句话：“哥哥说，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希望可以随时随地看到我…”
“老板，你在想什么？”张逸文几乎不曾看到陈默发呆的样子。
“没什么。”陈默抬起头：“你老大有什么反应？”
“他啊？没反应啊，该干嘛干嘛。”张逸文撇了撇嘴：“说来也真是的，他一个已婚有家的男人，比以前单身时候，还不爱回家，天天都加班，周末也呆在实验室，半年时间，paper发得比去年一年还多…我看他都可以上神坛了…”
又一个夜晚，离叶缘离开，已经过了足足一年了…
“老板！出大事了你知道吗？！”张逸文连酒都没要，急切得找到陈默。
“怎么了？”陈默虽然已经习惯了张逸文的夸张表达，但仍然预感不妙。
“S国昨夜地震了！就是刚跟我们建交的那个岛国！”张逸文情绪一直很紧张。
“天天有地震，有什么可稀奇的。”
“叶缘！叶小妹！她刚好在S国做节目！”
“什么？！”
“因为S国跟A国很近，所以她被派过去了！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总之是在震中区没错了。”
“你怎么知道的？”
“网上啊！说可能有本国公民受困，但是刚建交，所以在S国的本国公民不多，她是其中一个…”
“那现在怎么办？你老大呢？”
“老大的魂都丢了，我从没见过他变成这样，我终于相信他心里是有这个妹妹了…”
“你真的太迟炖了，但是现在除了着急还有什么办法？”
“因为是刚建交，所以国家为了展示诚意，会派一支医疗救援队去…”
“你老大要去？”
“嗯，本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是轮不上他的，一般都是下发指标给医院，医院都派一些急诊或者普外的非骨干医生前往，可以给他们镀个金，回来评个先进什么的…但老大执意要去，早上在院长办公室争执了很久，据说是让院长把原来报上去的名单硬是换了下来…”
“什么时候去？”
“据说已经集结完毕了，什么时候启程不清楚，也可能已经在飞机上了…”
张逸文忍不住红了眼眶，“但愿他们都没事…”
“没事的…只要他们在一起，一定不会有事的…”陈默安慰着，他心里一阵苦涩，为着他藏在心里的女孩，为这对自出生就注定遭遇不幸的恋人…
第二天夜里，陈默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凌莉。
她穿着干练的西服套装，坐在吧台。
“终于懂得过来看看你哥了？”
“我们不是总在你家或者我家见吗？”凌莉挑了挑眉。
“那你怎么突然过来，让我这蓬荜生辉啊？”陈默取笑她。
“来喝酒。跟你聊聊。”凌莉语气平淡。
“你以前说过，酒精会影响律师的判断…”陈默开了一瓶黑桃A，给她满上。
“突然不想太清醒了。”凌莉拿着酒杯一饮而尽。
“跟你老公有关？”陈默没抬眼，接着给她倒酒。
“你其实都知道对不对？”凌莉看着陈默的眼睛：“叶轩他不是不动情，只是他将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叶缘，他的亲妹妹…”
“你在乎这个？”陈默问她：“你不就是找个搭伙过日子的人来堵住你爸妈的嘴吗？”
“是没错！他是个完美的拍档，跟我一样是个工作狂，各方面条件都堪称完美…”凌莉拿着酒杯点了点头。“当初我们相亲，他就跟我坦白了，只是找个人结婚，可以同意跟我住在一个屋檐下避免我爸妈怀疑，但不会跟我产生感情，他说不想浪费精力谈感情…”
“那你不是都答应了吗？”陈默嘲笑她。
“当初是答应了啊，现在后悔了呗。”凌莉自嘲道：“不瞒你说，我对他动心了。他是个很专注，冷静，克制的人，这点跟我很像，也很吸引我。但是我就是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都无动于衷…”
“真这么色诱他？”陈默意味不明得看着她。
“我可以理解没有感情，我自己也没有，但是他居然是个对我没有生理欲望的男人…”凌莉叹道：“之前多少男人对我的身体欲罢不能，我当时真的怀疑他是gay…”
“但他真的不是…”陈默替她否定着。
“于是我利用律师身份和人脉关系，查了一下他，你知道我查到了什么吗？”
“他和叶缘名下有一间H路的老洋房，他们之前一直住在那里，你知道吗？”凌莉问他。
“这个我知道，你们结婚没有住在那里吗？。”陈默有些疑惑。
“没有，叶轩在婚前买了一套江景公寓，我们一直住在那套公寓里。我根本不知道老洋房的事。”凌莉说道。
“那是他们母亲留下的遗产。”陈默告诉她。
凌莉看着陈默，继续说道：“不止这些，我还查到叶轩三年前在一家市郊医院，做过结扎手术…就是为了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不出意外…”
“这你都能挖出来…”陈默不禁叹道。
“昨天他慌乱得出门，今天我在家用叶缘的生日作为密码，打开了他的私人电脑…”凌莉喝了一口酒：“里面有个文件夹，收藏了她社交网站上所有的照片，基本都是风景照，全都按照日期归档，还备注了详细信息。另一个文件夹，是她所有的出镜采访，每一段都有标记信息，有时候叶缘只是作为背景不小心被摄影师捕捉到，他都会仔细得存档标记…”
“他真的很爱她…”陈默叹息。
“我为什么这么抗拒谈恋爱，因为我觉得感情这东西是虚的，太不实在了，一点都不可信…”
“你是想说你突然又信了？”陈默皱眉。
“他让我看见了感情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可以这么浓烈，却能隐藏得这么深…”凌莉又喝下一杯酒：“所以我现在才很难过…”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陈默问他。
“跟他离婚。”凌莉目光坚定得看着陈默。
“那这场戏不是白做了吗？”陈默记得那个婚礼，对叶轩和叶缘都是一场凌迟处刑。
“只要一看到他，我就会觉得自己很蠢，他的存在提醒着我的认知错误，他也让我意识到原来我是渴望爱情的。”凌莉苦笑一声：“而且我不是原本以为的那样不在乎他，我喜欢他。”
陈默深吸一口气：“如果说叶缘回不来的话…”
“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凌莉摇摇头：“叶缘回不回来，都无法影响他这一生只爱叶缘一个人…”
陈默深知她绝不认输的要强的个性，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个性，才令知道真相后的她，如此决绝…
几天后，他看到了新闻上叶缘遇害的消息…
那一夜，他独自在钢琴前，发了一夜的呆…他想起了与她的相遇，每一次与她的交谈，她眼底的隐隐的忧伤，淡淡的幸福，她疏离而礼貌的微笑…伴随着她的琴声，永远消失了…
再后来，凌莉告诉他，她已经和叶轩离婚了，叶轩要把自己名下的那套江景公寓留给她，但是骄傲如她，自然是拒绝接受…
再之后，张逸文痛心疾首得告诉他，叶轩辞职了，他要离开S市，谁都留不住他…
之后，陈默再也没有听到叶轩的消息…直到他接到一个电话，是个房产中介：“陈默先生？”
“是的。”
“您是SECRET酒吧的老板吧？”
“对。”
“这里有一套H路的老洋房，很适合做酒吧，现在政府正在改造这一片区，要打造文艺休闲娱乐区，所以问问你感不感兴趣。”
“不用了，我没想搬。”
“哦，其实是这个屋主委托我们询问你，说可以给您免租金。”
“屋主姓叶吗？”
“对。”
“那我去看看”
老宅前面，是一个小花园，里面种着不少果树，木瓜，芒果，枇杷…他似乎能想象着叶缘在里面爬着梯子摘果实的场景…
推开门是客厅，还是很古典的布置，连沙发，都是红木材质，楼梯下摆放着一架钢琴，也是看上去也是有些年岁，这里一点都不像年轻人住的地方，陈默心想。
饭桌也不小，但只有相邻的两把椅子磨损比较严重，想必是他们平时用的吧。
楼上有两间摆着双人床的卧室，但只有一张还铺着床单，两个浴室，一间书房，采光极好，三楼其实也很宽敞，或许原来也是卧室，但现在堆了一些杂物，他们平时应该也很少上来。
“三层楼都可以重新装修布置。”中介两眼放光。
“免租金，那有什么要求吗？”陈默问他。
“屋主说留下那架钢琴。其它没有要求了。”中介面露疑惑：“屋主是不是你的好朋友啊，居然把这么高价值的屋子免费租给你。”
“我不想要。”陈默看着中介：“你告诉屋主，这里留着他的记忆，即便重新装修了，也抹不掉…”
再之后，陈默关掉了酒吧，又想尝试一种新的生活，开始了环球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