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渣女难为(女尊h)--疯魔与生

第十八章

夏至之后,京都逐渐步入盛夏,白日来得早却去得晚,街头摊贩来来往往,为那夹着热风的夏夜集市做着准备。

夕阳的余晖洒下,少了正午时灼人的热度,透过丛丛屋檐压过些许橙光打在穿行在青街小巷中的行人身上,令人平添几分温柔。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两道身影格外引人瞩目。

季厢绮透过层层白沙帷幔,肆无忌惮侧眼瞧着这沉默护于他身旁的女子,这个虽不曾与他攀谈,但时刻注意着行人以防惊扰他的女子。

暖黄的光映于她的眉,她的眼,搵人岁月。

他这般凝着,数月以来害怕被人发现,彷徨不安的心终究是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女子眉梢如此凉淡,眼眸却温软得厉害,这…便是他的阿周啊。

乾朝百姓皆信佛,禅佛宗。

十年孤鬼,飘荡人间,触不可及物什,无人与他言说,不知自己是为何人,不知自己应归到何处,孑然一身,踽踽独行困于片方之地。

他…一度疯魔不成人形。

逃离,逃离,那便逃离此处了去…

这个想法萦绕在他脑中,一日胜过一日。

他亦曾想去往远方,寄以期望领略世间百生,悟出他的禅宗,不得成佛也…烦请大慈大悲的各位神佛让他就此离去罢。

可…佛祖未曾听见他日日念经祈愿。

第一日,他悠悠飘荡,不疾不徐,既已成鬼,那从指尖流逝的日光对于他而言便不再算得了甚了,毕竟,他也只剩这无尽的日夜,于是他勘勘才到赤红的朱门。

第二日,比寻常人多出二十四时辰的孤鬼幽隐各个大街小巷,直至踏出京都城外那盘卧而围的护城河,缓缓向京郊野林飘去。

第三日,辰光于西山头的尖尖展露而出时,就那须臾之间,他…便又重回了那…初初成鬼的集市之中。

他…

百个日夜,仿若大梦一场,无数次的狂奔而去,远了…更远了一点了…

他伸出的惨白指尖几乎要溶于一色的月白色袍角,妄图捉住片刻不曾拥有过的人世。

下刻,朝阳似血,将他吞噬殆尽,禁锢于那方寸之地。

他已然疯魔不成人形。

“季…三公子,” 女子清越的嗓音依旧,哪怕对面是惹人心怜的风姿男子,也不曾刻意软下半分,甚至是…如同不知如何应对般,略显僵硬。

果然是他的阿周啊。

季厢绮被女子生硬的调子扯出那浑昧阴晦的光阴,帽檐下的红唇真切的扬起,眸中郁色点点散去,嗓音轻柔得像绒毛刮搔在人耳尖,笑应道,“嗯?”

墨衣女子似乎有些羞于启齿,捧着几包糖炒栗子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半阖的眼睫空中轻颤,薄唇张合几下,最后竟是抿唇摇头表示无甚事了。

反而是月白袍的男子轻笑一声,起了逗弄之心。

“赵小姐,”风光霁月的男子柔着嗓音,仍旧未曾偏离过直盯着女子的眸光,揶揄她道,“有没有人曾说过你…”

他瞧着女子瞧过来略显疑惑的眉眼,才咬唇吐出八字“冰姿玉骨,夭桃秾李。”

冰姿玉骨,夭桃秾李?

只见那女子清携白净的面皮慢慢挂上点儿粉,轻咳两声,“那是…予年少嫁娶男儿的,季公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何彼秾矣,华如桃李。

男子这次直接闷闷笑出了声,仗着姣好的面庞有那帷幔的遮掩,将贵公子的仪态丢了个干净,眉眼弯成一轮月牙,轻笑道,“是,厢绮是想说,小姐长得好看。”

一眉一眼,甚合他心,一静一动,皆合他意。

他思及此处,将手中的油纸包往上捧了捧,隐晦的贴于左胸之处,那时刻癫狂难耐的恶鬼之心,此时正铿锵有力的缓缓跳动着。

砰…砰…砰…

于你身旁,方才觉出些生的滋味。

哪怕神佛不容,我亦会披好这一世人皮,入你族谱,最终与你白头相并。

——

将那风姿绰约的贵公子送回到季家仆奴手中后,赵知周拒绝了马车相送的好意,便辞别独自离去。

虽是盛夏,但这一去一回仍是捱到了明月挂于树梢。

银辉之下,有一墨衣女子,踏着一地月色,怀中捧着三袋糖炒栗子,漫步而走。她垂下清冷的眉眼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又似乎只是专注的瞧着前路,以防夜路难行。

赵知周下意识想摩挲两下手指,怀中满满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轻叹口气,就着手中的油纸袋敛眉陷入沉思。

季三…这是,果真是对她有些意思。

不对,怕不只是有意思这般简单了。

那贵公子上马车之前的话犹自还在耳边徘徊,字字句句都透露出这一个意思。

“也不知赵小姐给家姐灌了甚迷幻汤,” 秀雅的男子就连打趣人都不会使人反感,反而让人有种隐秘的亲昵藏在里头。

他说着话伸手将怀中油纸递给一旁候着的清秀小厮,才悠悠又道,“竟是让厢绮那清高不已的姐姐,没一日不在家对着母亲念叨。”

不第女子反应,他便又柔声细语的相邀出声,“害得家母亦是想见见姐姐口中的天人之姿了。”

“厢绮拳拳孝心,小姐便拿那一身衣裳,三袋糖炒栗子的情相就吧。”

这一段话,是丝毫没给那静待一旁的女子拒绝机会,他语调轻柔动人,徐徐从人耳边道来,好听得紧。

便是这理由,台阶也是给的一等一的好。

一不是男女私会,二却是欠下了人情。

若是相拒,怕是还扣上了不让人尽孝的高帽。

季家三子,真真…不愧是高门大户的季家子,京都美名盛扬的兰斛居士。

不过…

赵知周黑睫下眸光轻动,薄唇于夜色之下悄悄扬起。

季家二姐,为人最是孤芳自赏,便是那天子授她银禄大夫,她也未曾去过朝堂,反而去了那御康书院,做起了一介小小夫长。

那么,

究竟是谁将那《愚人赋》,赠予那与春闺文试半杆子都打不着的季家二姐。

又究竟是谁于最近时刻相盯,出手相助。

既那季家三子替她铺一条青云直路,却又不愿为她所悉。

那她…也不知道,便是了。

ps:突然jio得阿绮好惨,后妈落泪。一直觉得,古代重生的人应该会很害怕吧,怕一不小心就被捉去烧了,毕竟是邪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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