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她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面前缓慢地摇来晃去,时而任清晨的阳光落在她枕畔,时而又形成阴影为她遮蔽日光。她疑惑地朝那东西伸出手,凭直觉抓住了它。
然后,一个突如其来的震颤,吓得她猛然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
“对、对不起……”她惊魂未定,看了看手上抓住的白色兽尾,又开了看扭头回来看她的似人非人的面孔,在最初的骤然心跳缓和下来后,终于认出那是白狐的脸。
“……”
银白色的头发,色素淡薄的皮肤,以人类的标准来看,他的面孔是俊秀的,细长得仿如天然带笑的黄绿色双眼使他的面相看起来平添了十足的阴柔气质。他还维持着扭头往侧后方看的姿势,脸部半侧的角度显得鼻梁尤为俊挺,而鼻子下方快要咧开到耳边的大口和其中颗颗尖利的锯齿状白牙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稚叶不知道他一大早到她的房间来是要干什么,这么背对着她坐在她的床头边甩尾巴,还真让人捉摸不透。
“早……”她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里明显僵硬的狐尾,上面的白色毛发正处于根根炸起的状态,使得整根尾巴看起来比平时要大上许多。不难想到,刚才就是因为她突然抓住了他的尾巴,他才会震了一下,连带把她也吓醒了。
短暂的静默过后,他朝她看了一眼,又甩了甩毛皮已经恢复伏贴的尾巴,然后侧过身让她看自己正在摆弄的东西。
那玩意应该是个香炉,他把盖子打开了,似乎是要把什么放进去。看到这些,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睡着前闻到过的那种香甜的气味。
“最近虫子变多了呢。”白狐转回去背对着她继续拨弄香炉里的东西。
先清除之前的灰烬,再放入新的香料。因为灰烬的味道已经相当淡了,她的嗅觉似乎不是很灵敏,大概察觉不到吧。
“喔,是驱虫吗……”稚叶从床上坐了起来,感觉头有点晕,她恹恹地抱住被子,一边跟他说话一边揉了揉太阳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他是这座宅邸的主人,投药驱虫这种事一般不必他亲自来做吧?
“睡得好吗?”白狐背对着她问道。
这个问题提醒了她一些事。从现在略感疲软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来看,大概算不上睡得好。她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在梦里做了一些非常辛苦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样的事情,她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了。……反正不是和蛇有关的梦,因为那个梦是白色。
“还好吧。”怎么说也是寄人篱下,她不想被他误会自己对这个环境有所不满。
白狐把新的香料盛装好,把之前清出来的灰烬用纸包好,不动声色地藏入宽大的衣袖之中。做完这些事情后,他转过去看她,依旧以纸扇遮着眼睛以下的大半截脸。
他在这座宅邸里的时候不会戴着高高的鸟帽,虽然还穿狩衣,却总是敞着衣襟,看起来很有种风流公子的气派。如果他不说话不作任何表情,那张吓人的嘴巴合着的时候倒真是个风度翩翩的玉面公子。
“你觉得怎么样?”他低下头问道。
“嗯?”稚叶活动了好几下僵硬的肩膀和颈部,听到骨骼复位发出的“咔、咔”声,不知是心理安慰还是什么,突然觉得身体舒服多了。
“……起来吧。”
她似乎听到他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