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张灯结彩,热闹的不行,一大早柳姨娘便满面春风的张罗起来。
嫁衣是宫里绣娘做的,庆国尚玄色,新人嫁衣则是玄中带红,这个时代越是位高权重衣裳颜色越是深,若不到一定的级别还穿不了深色衣服呢。
玄色婚服是宽袖交领的样式,腰封将腰部紧紧的束起来,肩膀处两个披挂垂下,是极为大气的样式,玄色衣服上金红亮色绣线绣出凤凰盘旋展翅欲飞的模样。
婚服一旁的凤冠做工极为精美,顶端坠着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石,八只凤凰伸出,每只下面都坠着一颗莹润的金珠。
宫里派来给宁宁上妆的老嬷嬷笑的颇有些谄媚:“郡主真是好福气,这八凤冠只有宫里的贵妃和皇后娘娘所出的嫡公主能用,陛下对郡主真是宠爱非常,老奴能服侍郡主出嫁,真是老奴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宁宁勉强一笑,心中却并没有什么喜悦,然而此时再做冷淡态度也是无用。
她朝那嬷嬷点头:“劳烦嬷嬷了,虽然嬷嬷是奉宫里贵人的令,可这喜封却不能不给,梅儿。”
梅剑应声而出,手上捧着一个荷包袋子:“请嬷嬷收下,我们郡主的一片心意,嬷嬷也沾些喜气。”
老嬷嬷脸上皱纹笑成一朵菊花:“郡主赏赐,老奴就却之不恭了。”
待接过荷包,老嬷嬷心里更是开心,宫里伺候这么长时间,这恩赏过手她便知道有多少,怪不得宫里人都说益阳郡主好,果然是不过,带人和蔼没架子,出手又大方,谁能不说好?
更何况,是这么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呢。
她在宫里也伺候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谁家的姑娘能比眼前这位郡主更出挑,就是奇怪的是,这么貌美的姑娘,陛下竟然不留给自家儿子,也是件怪事。
老嬷嬷收了赏赐,办事更是上心。
然而对着面前这一张美人面,这老嬷嬷却有些犯愁。
这脸上的五官,长得如此精致,双眸明亮,睫毛浓密纤长,肌肤白皙,嘴唇嫣红,关键还极为和谐,她看来看去,竟没发现有哪出不好看。
这脂粉扑上去,竟比她本来肌肤还要暗淡一些,索性也不扑粉,用胭脂微微涂抹两颊,便是极好的白里透红,额间细细描绘一朵六瓣牡丹花钿,不点而朱的唇用正红唇脂淡淡的涂抹一层。
镜中便出现好一个如妖似仙的美人儿。
屋内众人一时间看呆了……
“郡马爷真是有福气呢。”老嬷嬷挽起宁宁瀑布般青丝,手上的梳子一下一下的梳到发尾,说了几句吉祥话。
待将黑发挽成妇人的发髻,带上凤冠,换好婚服,已然快接近吉时。
“言家来接亲了!”
宁宁被老嬷嬷引着去主屋拜别父亲母亲。
范建坐在首位上,瞧着她这幅新嫁娘的模样,眼眶酸涩,他拉着宁宁的手,嘱咐也是极为语重心长:“去了言家,与冰云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若是他敢薄待你,我定不饶他……”范建握住宁宁的手低声道:“你这孩子性子忒执拗,言冰云人品不错,若你实在不喜欢,咱们也有法子……”
“孩子成婚,你说这些做什么!”
站在一旁的柳姨娘嗔了范建一眼,接过宁宁的手,拍了拍:“成了婚可就是大姑娘了,要尊敬公婆,扶持夫君,可是范家永远都是你的家,若有委屈,不要一个人往下咽,你弟弟还能为你出气。”
“老爷,再不上轿,吉时就要过了。”老嬷嬷提醒着。
范建又拍了拍宁宁的肩膀,满脸感慨:“去吧。”
宁宁再拜了拜,拿起盘子上的团扇,挡在面前,在一群嬷嬷丫鬟的服侍下,踏出了范家的大门。
眼看她走的都没影子了,老父亲范建长叹一声,大手遮住脸,不由得流下泪来。
“老爷,这大喜的日子,您是哭的哪家子呢。”
“每每说要给宁儿找个好归宿,可真到了这一天,我实在舍不得她。”
“这大姑娘出了阁,就该二姑娘了,老爷可还哭的完?姑娘有了好人家,咱们为人父母的只有高兴才是呢。”
……
扇子挡着她的脸,被扶到马车上的时候,远远的她好像看到房梁处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看的也并不真切,应当是影子。
厚重的车帘放下,就好像隔绝她与外面的世界。
宁宁自嘲一笑,她还赌气说要嫁给五竹叔,现在范闲跟五竹都陷在齐国,没人能阻止。
行进中的马车停下了,按照行进的路线,应该是言家大宅。
侍从掀开马车帘,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伸了进来。
宁宁一手拿团扇挡在脸前,一手伸了出去,被那只手紧紧握住,随即她整个人腾空,被他抱在怀中。
“言小公子……新妇的双脚不能落地。”
旁边有人提醒着。
隔着团扇,他只能隐隐约约瞧见宁宁的侧脸,瞧的也并不真切,可这并不能妨碍他的好心情。
胸腔中跳动的心脏兴奋的要跳出来,可他还是将她抱的好好的,走的稳稳的。
送入新房,他将她放在卧房的床上。
交拜撒帐过后,老嬷嬷高生唱喏:“郡马请新妇却扇!”
新婚三日无大小,新房处自然也围着许多宾客看热闹,更有与言冰云同龄的年轻人们起哄叫他做一首却扇诗,这自然是调侃,也有些许为难。
名动京都的美人,被这小子揽入怀中,都是气血上头的年轻人,怎么不为难为难这好运的青年。
言冰云一向冷硬的脸也柔和许多,也纵着这些朋友们的胡闹。
他略略思忖便道:“宝扇持来入天宫,本教花下动香风,姮娥须逐彩云降,不可通宵在月中。”
“好诗!”
“小言公子武艺高强,没想到也有如此才华!”
言冰云并不理会那些起哄的宾客说了些什么,反而注视着团扇,期待看到团扇后的脸:“请夫人却扇。”
执着团扇的纤细手指微微一颤,便缓缓放下,露出团扇后的那张脸。
她微微低头,垂着眸,脸颊却因为这热闹,而她是热闹的中心而微微红了脸。
一时间,在场的男人们看的呆愣住,瞧着那张美人面移不开眼。
言冰云皱眉,向前一步挡住众人的视线,给了言家下人们一个眼神,言若海是最先回神的,他自然明白儿子的意思,招呼着众人去前厅吃酒。
新房已经关上了房门,言若海仍旧有点沉浸在那绝美的面容带来的冲击之中,随之而来的便是他复杂的心绪。
儿媳容貌出色本是好事,可是出色成这样,也真不知到底是福是祸了。
新房内,此时却不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外面还有许多宾客等着他去敬酒。
他握了握宁宁的手,一向冷清的声线,此时也蕴藏了些许温柔:“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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