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晓雯觉得邢烟自提车厂回来后,情绪一直不高,甚至有点冷脸。这样的邢烟让她感觉有些陌生,连下午一起出去玩的话也不敢说了。
邢烟径直进了宾馆,没和任何人招呼。
她把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裹拆开,里面是医用橡胶手套,几罐装着未知透明液体的玻璃瓶,还有一包针管。
邢烟拆掉塑封,将针筒一字排开,一边用手缓慢摸过,一边好像在思索什么。
战晓雯刚进门就看见一排寒光闪闪的注射器,她知道邢烟有随身携带针筒的习惯,但乍看到这么多,饶是青天白日,也有点头皮发麻。
邢烟终于意识到有人进来了,她头也没回,“不出去玩吗?”
战晓雯本来是想和邢烟一起在敦煌城内逛逛的,但现在她不敢了,只道:“我、我马上就出去。”说着有模有样地绕到床边,像在拿充电宝样的东西。
邢烟点了下头,没说话,继续摸针管,脑子里浮现的是陆原的脸。
今天真是个惊喜,出乎她预料的‘惊喜’。
五天前,她设计好了一切,却独独没想到104号房里的人不是明淮。发现不对劲后的她只来得及将那个男人扎晕,却没想到给自己留下了这样的后患。
如果是别人,兴许只当是场惊悚了点的艳遇,偏生这个男人是陆原,是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偏要送她进局子的陆原。
想到那男人手上还有她犯案的‘罪证’,邢烟就烦躁。
战晓雯嗫喏的话语打断了邢烟的思绪:“我先走了。邢烟,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带给你。”
邢烟压下一口气,尽量平常道:“不用了,你好好玩。”
“哦。”
战晓雯走后,邢烟直接脱了衣服去洗澡,还是冷水浴。
冰冷的水拍在身体上,就算是夏季,依旧冷得让人哆嗦。但邢烟没有,她闭起眼睛,像在默数什么。
数到数字一百三十五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邢烟湿着头发浑身是水地套上衣服,里面真空地跑去开门。
门开了,外面的男人却不是她等的。
韩东看了眼邢烟,她套着件宽大的白T,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小脸上,显得楚楚可怜,但那颈脖里的水珠却蜿蜒进胸前的沟壑,恰到好处地勾出两块沙漏状的洇湿。
要不是韩东心里只装着他的白月光,差点就被这样的景色诱惑到了。
“衣服穿好,我有话和你说。”
韩东向来温和的话语里有微妙的讽刺与寒意。
邢烟看着不同以往的韩东,似乎有些怯怯,半掩着门进去披了件外套。
“韩学长,进来吧。”
韩东走进门,却留了条门缝,像在避嫌。
他不说话,邢烟只能先开口,“学长是有什么事吗?”
韩东没坐,就站着背对邢烟:“他不会来的,宛然身体不舒服。”
邢烟半阖下眼,“我不明白学长什么意思……”
韩东转过身,看向低着头的邢烟,笑道:“不用装了,我看到了。刚才回来的时候你故意把手上的伤痕露给明淮看,就是想让他过来‘关怀’你吧。”没等邢烟说话,韩东继续道:“我不知道那个陆原为什么会对你动手,但这样拙劣的伎俩,用过一次就不要用第二次了。”
邢烟轻咬住唇,“我真的不明白学长你……”
韩东突然将手中的东西扔在床上,打断她:“这是你的东西吧?”
日记本摊在床上,窗外吹来的风哗哗掀开纸页,里面除了密密麻麻的笔迹外,还贴着一些冲洗的微寸图片。
而那图片里无一例外的,都只有一个人。
明淮。
上课时的,篮球场上的,食堂里,甚至自习室……角度各样,有近有远,但大部分都不甚清晰,只有侧脸或者某个背影,一看就是被人拿手机偷拍的。
邢烟的脸色立刻变了,她愣了一秒,然后扑上床猛地将日记本阖上,抱在怀里,低下头看不清神色。
“我的……怎么会在学长那里……”
“这你不用管。”韩东看着她,没有温度地笑:“你只需要知道,你背地里耍的手段我都知道,包括在末日酒吧里的那些事。”
邢烟震惊地抬头:“你……”
韩东半蹲下身,“邢烟,你还和那时候一样,很聪明也很大胆,却又过于自作聪明了。”他还是挂着那副老好人的笑脸,却像是贴上去的假脸。
听他提起过往,邢烟的脸色稍微变了。
“你想做什么?”她攥紧日记本一角,紧张地看着韩东,“你要把这些告诉明淮吗?”
韩东笑意渐敛去,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仿佛在等他审判的邢烟,答非所问:“这趟旅行是我组织的,我希望大家都玩的开心。还有,宛然最近身体不好,你不要闹事。”
邢烟看着他,目光艰涩地滑动。
她听明白了韩东话里的意思:这些事他暂时不会告诉任何人,不是因为还把她当师妹,而是因为他在意顾宛然,不想她伤心。
原来,连韩东这样的人也暗恋顾宛然啊。
“我知道了。”半晌后,邢烟低着头道。
韩东看了眼她,没再说什么。走的时候房门砰地阖上,不大的声响却让邢烟身子震了震。
她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身上滴下的水在洁白床单上晕开一团,活像个刚爬起来的水鬼。
片刻后,一只苍白的小手缓慢拨开耳旁的湿发,邢烟平静的脸上已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
顾宛然也不知怎么了,自从下了敦煌火车站后,就浑身提不起力气,乏得很。
明淮想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顾宛然摇头,觉得小题大做,自己应该就是有点水土不服,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再说了……
“有你陪着我、照顾我,我觉得很值啊,再躺个几天也成。”一到明淮跟前,顾宛然就跟大多数恋爱中的女生一般,小鸟依人般撒娇。
“别胡说。”明淮皱眉。
顾宛然伸手抚他眉间皱褶,然后趁他转身放碗筷时突然坐起身,从后抱住了他。
明淮一愣。
脑中恍惚闪过昨夜某个相似的场景。
顾宛然的低语打断了他的思绪,“阿淮,我们做吧。”说着,环着男人的手往他腰带上伸去。
素手灵巧地解开皮带扣,纤长手指甚至有意无意地沿着熨帖的西裤面料上下圈划,明淮却突然一把握住了顾宛然的手。
“啊!”顾宛然感觉手腕生疼,下意识轻呼了声。
明淮回神,忙松开手,眼中闪过愧疚,“宛然,对不起,我……”
顾宛然眉眼微低,有丝别样的柔弱:“没事,是我忘记了,你不喜欢婚前性行为的……”
明淮一怔,忽然想起了什么事,脸色猛地僵硬,像是被人打了巴掌般,火辣辣的。
他慢慢转过身,眼里却有着自己也不懂的挣扎与纠结,看向顾宛然时努力缓下神色,眉头却还微蹙着,“宛然,你最近身体不好,不要胡闹。”
“恩。”顾宛然低低应着,似有委屈。
明淮顿时心生怜意,上前欲抱着人安慰。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明淮没说完的话被掐断,他看向门口,“谁?”
门外顿了顿,“是我。”
安静细声的口吻却像道闪电般劈过明淮的脑海。
他恍惚打开门,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邢烟低着头进门来,没看他,而是看向床上的顾宛然,“宛然师姐,我听说你身体不太舒服。”
顾宛然微笑,带着安慰:“没事的,只是有点头晕。”
“我看见楼下有个卖水果的摊子,尝了一个,蛮甜的,所以买了几个来,师姐你试试。”说着,邢烟从身后提出个果篮,浑像个探望病人的样子。
“她没病。”果然,明淮见此皱了眉。
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别扭和薄怒从何而来,是因为邢烟带水果的举动,还是她从今早开始就刻意忽视自己的行为?
“阿淮,邢烟也是好心,她没别的意思的。”顾宛然嗔道,而后对邢烟道:“谢谢你,放着就可以了,不过我身体真的没什么大问题,还麻烦你破费了。”
邢烟摇摇头,表示这没什么。
她送完水果,就对顾宛然道:“那师姐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恩,你们好好玩。”
邢烟低着头,如进来一般和明淮擦身而过,仿佛房间里压根就没他这号人。
弄得明淮眉头越皱越紧,房门将关时,邢烟突然抬眼,对上明淮的眼。
她手在门框上扶了下,不经意地擦过明淮的手。
明淮的心顿时一跳。
——邢烟在他手心塞了个东西。
而做完这一切的邢烟却像没事人般,垂眉敛目地离开了。
明淮沉默地关上门,却感觉口中生津,心跳隐隐加速。
“阿淮,你能帮我削个梨吗,我看邢烟买的这个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明淮回过点神,应了声。然后不着痕迹地将手心纸条贴着裤缝塞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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