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卞昭拿了东西回小红楼,她也不太明白阿逸多先生的身份,只是楼主待他如贵客,应该是很重要的人物。
她提着两袋糕点刚进了里院就被小九截胡了:“六哥,这是什么东西啊?”小家伙颇为好奇地凑过来,卞昭躲过他横扫过来的腿,灵敏地往后退了几步,跳到了一旁。
“是阿逸多先生要的东......”她话还没说完,小九就猫一样贴了上来,要去夺她手里的东西。卞昭一只手提东西,另一只手赶忙将这孩子提起来,打算往正殿屋梁上抛过去,小九的身体往左边一晃,抓着点心便不见踪影了。
卞昭原本还是陪他玩闹的心思,现在也认真起来了,她调转身躯,估摸清位置,后膛扫腿折身扫去,小孩鸟一样飞出去,躲在楹柱后,立着不动。卞昭刚过来时小九似螃蟹一样张开双臂要抱过来,她灵敏地从这怀抱里跳出去,鸟一样落地,堪堪要触到小九时收回了腿,略过他身旁,拿回了东西,原本还笑嘻嘻看着卞昭的小九眼里有一丝恼怒,他跺了跺脚,索性抱起了猫儿:“六哥你又放水!都不和我认真打!”
卞昭冲他挥了挥手,朝竹楼走去:“六哥有事,先走了!”
小九哼了一声,跳去门口撸猫。门外有个不断向里面偷瞄的姑娘,她攥紧了手帕,躲在大柳树后面,不时偷偷往一眼,又极快地收回视线。而等小九出去时,姑娘家又跑远了。
“奇怪。”小孩皱了皱眉,回了院子。
卞昭到竹楼时阿逸多似乎刚和沈晔吵完架,把石臼捣得震天响,又气呼呼地一扔,干脆坐在竹椅上。他讲了什么卞昭没听清,听起来像吐浑的语言,但是怒气不小,叽里咕噜一大串,卞昭在后面站着,觉得这东西都要被他锤烂了。
阿逸多终于听见了身后的声音,见到是个陌生人,怔了一下。他估计这人听见了刚才的话,索性说到底。卞昭只觉得耳旁一大串卷着舌头混着口水的语言飞过,嚯,一句也没听懂。
她叹了口气,行了个礼:“我是昭六,您还是说汉话吧。”
“哦。”阿逸多脸色和缓了些,改了口,卞昭把东西递给阿逸多:“城西陈老板那里拿来的。”
阿逸多也不嫌冷,坐在院子里拆开了那包点心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嗯,还是这个好吃。”
合着阿逸多费这么大劲只为了吃口点心。
“坐下吧。”阿逸多拍拍身旁的椅子,示意昭六坐下来。
“你们楼主是不是有病?”他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卞昭“啊?”了一声,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沈晔除了偶尔火气大,其他都还好。
难道是金肺受邪,还是少阳少阴在泉?
卞昭戴着人皮面具,表情也显露不大出来,但是她眼里的迷茫却明明白白地表现了出来。阿逸多冷哼一声:“我今天问他,要不要给他几个吐浑女子填房,他就生气了。”
沈晔这人生气真是毫无来由,简直是脑子有病!他们吐浑的女子,模样俊俏身材婀娜,这个人简直是个傻瓜。
如果美女都不要,只能说沈晔那方面有问题,需要他开一记方子补一补。阿逸多磨了磨牙,似乎想好了对策,而坐在一旁的卞昭莫名感到了一阵寒意,打了个哆嗦。
卞昭思索了半天,也不觉得楼主有什么问题,他只是看起来太年轻了。
“阿逸多先生,楼主已过不惑之年,对情爱之事可能的确没什么兴趣。”卞昭想了个委婉的说辞,却实实在在吓到阿逸多了。
“他四十了?!”阿逸多的语气里是不可置信。
卞昭察觉失言,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他怎么像个鬼一样,不会老?!”阿逸多像是被小九踩了尾巴的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话虽然直白,但也是卞昭的心里话,楼主现在还年轻的像二十岁的人,之前在大街上走还被姑娘一把一把地扔过鲜花果子——就是全被躲开了就是。
只是楼主不贪图享乐,给予他美女这种事自然也是会被拒绝的。
阿逸多坐下来,像是冷静了一点,把点心塞进口中。卞昭刚想告辞,碧眼青年脸色突变,口吐白沫手脚发颤,甚至在卞昭来不反应时便已昏迷了。
“阿逸多先生?”卞昭忙扶着他把脉,阿逸多脉象极微细无力,她赶忙扛着阿逸多去喊人。
他这一昏迷,连温季佐也惊动了。小皇子从宫里赶来时,沈晔和卞昭已经在屋里了,温季佐的脸色惨白,鼻尖冻得泛红,卞昭偷偷塞了个手炉给他,少年却径直握住了卞昭的手,又极快松开,接过手炉。
沈晔伸手替阿逸多把脉,反复几次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楼主?”卞昭看他脸色不对,低声问了一句。
男人冷哼一声,对着床上人开口:“醒不醒?”
床上人咳了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块噎住的点心被吐了出来,阿逸多一双碧蓝的眼里满是无辜,甚至还有些紧张:“你们是谁?”
“少来这一套。”沈晔脸冷着,“快起,少让我们一屋子人担心你。”
“楼主......?”卞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头问沈晔。
“昭儿,你不用管......松手!你做什么?”一旁的阿逸多突然拽住了沈晔的袖子,整个人都挂了上来:“你是我的乳娘?那你要对我负责!”
卞昭和温季佐面面相觑,阿逸多力气莫名大得惊人,硬生生把沈晔扯到了床上。温季佐下意识就要去遮卞昭的眼睛:“有伤风化。”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被手炉捂热的掌心熨帖地贴着卞昭的眼皮,两个人快要在床上打起来了。阿逸多似乎是孩童心智,缠着沈晔耍赖,让人看不下去。
“昭姐姐,他失忆了?”少年又趁机把卞昭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小声询问。
梅三进屋时就看见小皇子怀里抱了个男人,阿逸多和楼主在床上打滚,衣冠不整。他如遭雷击,僵在原地犹豫了片刻,一步步退出去,想关上门时被沈晔喝住:“回来!”
梅三收住脚:“楼主。”这真不怪他,这谁一下能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