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杏宜的来往让林康觉得很愉快,出于某些原因,两人都没有提出把这段关系正式化。
但显而易见,她们还是进入了一种“关系”当中。
初识后的一段时期,她们相对其他朋友更加频繁地见面、吃饭、休闲、做爱。
或称不上完整的做爱,林康总有些抗拒敞开自己的身体。
“你几点的飞机?”杏宜问。
“晚上九点。”
“这次待多久?”
“说不好。”
“嗯,到了拓展期就是这样。”杏宜理解且同情地点头。她也有过频繁外派的经历,很能体会。
话题绕来绕去,李澈又出现在了谈话当中。
“我说不太好。”杏宜困惑地盯着自己那杯咖啡。“他太能左右我的情绪了。他也不是坏人,但是……感情这种事上,人说到底都是会为自己着想的。”
“那你也为自己着想一点。”
“只要他不出现。”杏宜耸肩。“爱情真是讨厌。”
关于感情的谈话是永远无法讨论出结果的,经历过几段爱情后,杏宜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面对所爱的人时头脑是如何的糊涂,爱情每每像一颗核弹一样摧毁她的理智和逻辑,这使她偶尔对爱情生出一种恐惧感来——伴随着期待和喜悦的恐惧。
吃了饭,喝了咖啡,林康走了。
宜瘫坐着,一动不想动。她感到厌烦,对于某些情节、某些情感、某些模式在生活中一遍遍出现。如果她想迎接全新的生活,那意味着她必须完全杀死旧的自己。
每当她重复寻找、确认自己的敌人是哪一部分的自己时,除了气恼,很难不产生一些自怜和自责。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打个电话。
打完电话,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因而必须起身离开了。
晚上七点,她按照约定敲响了一扇房门。
“你喝酒了?”对方把她迎进房间,放下一双拖鞋,迟疑了一下,温和地问。
“一点点。”杏宜带点拘束地答。
随即又支吾地解释:“我觉得这样更……我的状态比较……”她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说。
对方微笑着点头,礼貌地请她坐下,倒了杯水。
“没关系,先坐。”
他走进里间去了。
杏宜觉得有点紧张,也有点热,她不自觉扯了扯衣领。
这件衣服她往常穿着最舒服最放松,这也是她选择这件衣服的原因,但此刻不论是略高的领子还是蜷曲的袖边,都让她觉得哪里不对。
喝了酒的缘故。她想。
但是酒是必须的。她又想。
“我们准备一下开始?”他走出来问。
杏宜连忙点头,示意自己去一下卫生间。她仔仔细细洗干净了双手,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绯红……说不上好看,她醉后脸上的红晕位置一向以滑稽为主。她算好了时间,酒精在微微侵蚀头脑,但还很轻微。
她走进里间。没什么特别的,一张宽大而舒适的床、拉好的窗帘、一组衣柜、一个两人宽的迷你沙发,沙发上摆着一卷绳子。
“衣服……?”他站在床边,看着杏宜的眼睛问。
“哦好……我想……脱掉裤子。”
他笑了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杏宜脱掉裤子,叠好,放在了沙发上,绳子旁边。这时候看出她的上衣像是件连衣裙,几乎已经到了脚踝,而她又穿了一双长长的袜子。因此遮住了所有裸露的皮肤。
“眼罩?”他问。
“好,谢谢。”她答。
在杏宜换衣服期间,他静静地观察着她。其实观察从她进房间——不,从她下午打电话时就已经开始了。她所展现出的情绪、今天选择的衣服、神态和语气……他很喜欢杏宜,她是那类会从一开始就尽量不做遮掩的客户,这为他选择当次的形式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她站着,有些无措。
“我们开始了。”他对着她笑了一笑。
他的话语好像从这一刻忽然充满了魔力。她被这句话定住了,无法动弹。点头也不能,应答也不能。
他走过去,从背后给她带上了眼罩。
杏宜看着他走过来,走到自己身后,眼罩覆盖到眼睛上。她的视力被剥夺了。她的酒精也开始恰如其分地发挥作用。黑暗当中,她屏住了呼吸,听到绳子被拿起地细细簌簌,听到他站定在自己身前,将绳子绕到了自己脖子上。
最柔软最舒服的衣服,会让她自在许多,同时也意味着能够最忠实地传达外界的刺激。绳子粗糙的质地划过身躯,在某些地方似乎打了绳结,在某些地方来回折叠、系紧又拉伸。
她能够感受到绳子逡巡的路线,但并不放在心上。她无需琢磨这些,只是要借由逐渐束紧的绳索抵达一个无人知晓的仙境。
她以被惩罚者的姿态成为享受者。
操持着绳子的人几乎没怎么再说过话,他用简单的动作代替话语,传达抬起来、放下去、不要动之类的要求。
杏宜随着他手的示意坐在床上、倒在床上、蜷起身体,四肢的动作全依靠对方,她的身体软绵绵的似是毫无知觉,但也配合得当,因此过程近乎行云流水。
她逐渐被捆缚成蜷缩的婴儿状。
这样的游戏固然可以视作一种出让自主权的放松,但也不全然纯情。杏宜的胸部上下被绳索绕过,胸脯的形状被凸显出来,深深压进了她的腿面。每一个部位都在被折叠又似被突出。臀部、腰部、胸部、脖颈,略带粗粝的质感划过她的胸乳、腿根、腰窝。
她偶尔会流露出细碎的呻吟。
绳子行进间,可以发现她没穿内衣裤。因此她的身上多出了几处绳结。嵌入特殊部位的绳结会随着轻微的动作摩擦,比痒更重一点,轻轻触及疼痛的边缘。
酒精在胸腔鼓噪。
她开始深呼吸,身上没了动静,大约是完成了。她不知道对方是仍旧在场还是已经出去。她当然看不到自己,但这个过程充斥着色情的暗示,因此毫不妨碍她用想象描摹自己。好下流啊,她这样悄悄想。
她试着挣扎,被拉紧的绳子往深处紧了紧,没有松动,但带来了更多摩擦。
她忽然被抱起来,放到了某个地方。
大概是一张吊床。
她在吊床里,轻轻随着吊床晃动,被粗纹步包裹起来。不需要有任何动作,先前的摩擦瞬间发生在皮肤各处。她有点眩晕,下意识觉得是酒精的作用,酒精更加放大了肌肤得到的抚触感。一点点酥麻汇聚起来。
手臂被固定在腿边,胸紧贴着腿面,但横在中间有两条绳索,上下夹击下,乳头在肌肤相贴中竟然寻出了一丝空隙,悄然挺立起来。
每一次吊床的晃动,都把她更紧密地贴合起来。
尽管某些渴望似乎在酝酿,但她一点也升不起这样的念头。她在情欲的边缘游荡,脚尖已经沾了水,但仍旧更愿意做一个旁观者。
杏宜几乎要昏昏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温柔地摘去了她的眼罩。她把头依偎在膝旁,茫然地瞧着吊床的花纹。经纬脉络,无穷无尽一样。
解去绳子比绑起来快很多,室内的灯光被调暗了一些。她坐起来,坐在床边,低头不语。
他见惯了,人们总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把自己从非常态中抽离出来。
“需要洗澡吗?”他问。
“好的。谢谢。”她犹豫了一下。
她需要一个离开这个状态的仪式。
冲水的时候,她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湿了,花液被封在唇瓣内没有泄出,但里面早已开始柔滑地摩擦。她不在意地洗掉了,这样的生理反应算是一种副产品,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满足。
出来时,他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辛苦了,谢谢。”杏宜走前真诚地对他说。
“不客气。”他简短地回答,杏宜能听出他的许多未竟之意,譬如生活地开心些,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都会好的。
他们相互笑了一下。
晚上杏宜窝在被窝里时,很是伸展了一番四肢。床头上的酒添了新的,不过度数不高。她借着困倦的余韵沉入梦乡。
真是漫长的一天。而漫长的一天终究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