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母吵架的那段时间,宋知晚为了拖延回家的时间,总是在楼下的公交站坐上公交车,从起点到终点,再从终点回到起点,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
蓝绿色的公交车驶来,宋知晚付钱后走到后排靠窗的位置,车内的座位稀稀疏疏的,没什么人讲话,不过再过几个站,车内就会变成吵吵闹闹的地方。
但这种吵闹她一点也不反感,反而充满了人情味,不像学校里少年少女们的欢声笑语,没有真实感。
宋知晚看着窗外,昨晚下了一场雨,地面积了不少水滩,车过时会激起点点的水珠往外落下,水珠呈椭圆状态,落下时她似乎能听到“滴答”的声音,不过这些水珠并不完美,她记得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完美的水珠,那是一场全国人民都在关注的太空课程,研究员在太空上做了一场试验,借助表面张力的作用,水珠呈现出完美的球形,晶莹剔透,漂亮极了。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一些水滩上有细小的昆虫正借助水面张力在水面上自由驰骋,看来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在某些生物的世界里,这些水滩也是一个小型的游乐园。
她的视线转向站台的人群,突然间,看到一个白衣少年,他的气质干净纯粹,白色毛衣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修长健硕的身形,隔着一道玻璃窗子,宋知晚还是会对少年的那张脸感到惊艳,有些人就是这么得天独厚,得到上帝恩宠,而且作为普通人还无法产生嫉妒的心理,只能跪在地上唱征服。
可是她才不要对他唱征服。
少年单手插在卡其裤侧边的袋子里,另一只手拿着本书,离的有些远,看不清是什么书,宋知晚抿了抿唇,脑海里回忆起昨晚的那个春梦,脸上有羞涩闪过。
但时间到了,公交车加速离开站台。
宋知晚怔楞住,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是喜欢吗?
不,她很清楚自己,她不喜欢他,她只是想要占有他。
在她眼里,爱情是一种非线性运动,一段爱情的开始和结束时所产生的动能威力巨大,就像是把人往洗衣机里搅动,天翻地覆,整个人也都完全不是原来一样的人了。正如现在,她根本无法想象静止的陆霖快速奔跑赶上她所乘坐的公交车,这期间不知道要消耗多少功,耗费多少动能。
宋知晚自嘲的笑了笑,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她而追赶一部车,实在自寻烦恼。
清明假期过去,天气还是没什么改变,春雨依旧绵绵不断,赶车的人络绎不绝。宋知晚穿着一身校服,举着一把白色雨伞,整个人显得朦朦胧胧的。
一中是B市的最有名的学校,它的出名不仅包括在学生的升学率上,还体现在学校的校服上,不知从哪年开始,一中紧跟潮流,统一把以前的蓝白色运动校服换成了西式制服,在其他学校还是传统校服的情况下,格外显眼。
她走到公交站,收起伞,露出一张白皙干净的脸。她的脸是一张鹅蛋脸,三庭五眼分布的也极平衡,恰到好处,她低眸时,一双桃花眼像是蕴着一潭清泉,略带忧郁。宋知晚低着头看了一会儿湿漉漉的地面。
公交车到站,她一抬头,惊艳了一起等车的人,但她似乎丝毫察觉不到半分,匆匆的上车。
今天车上的人有点多,没座位了,她找了个比较空的位置,挨着窗,握紧横在玻璃窗上的杆。
车上的人看着穿着校服的女孩儿,匆匆一瞥,就知道是个美人。及膝的黑色校服裙子掩饰不住那一双长腿,反而在黑色裙子的对比下,显得那双腿更为细嫩。身材瘦瘦的,却又不过分扁平,遗憾的是女孩儿总是盯着窗外,侧脸被长发遮挡。
宋知晚估摸着时间,到学校还有20分钟左右,还要站20分钟啊。
不知不觉间,车上已经挤满了人,每次假期一过,上班赶公交的人就特别多,停车时,宋知晚趁着空档侧着身体,尽量让自己不用受到太严重的挤压,疲惫的松了松口气,无意将视线一瞥,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上了车。
那不是陆霖吗?
她坐了这么半年多的公交车,都没见过他,他今天怎么会上这班车?
学校的男生制服是西式的,黑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衣,再搭着一条深色西裤,一套普通的装束在陆霖身上却完全不同,他个子高,身材修长,骨骼线条也非常流畅,网上是怎么形容的来着,对了,像行走的衣架。
车上的人多,陆霖皱了皱眉,要不是因为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自行车坏了,否则他不可能专门绕路来到最近的这个车站。
他扫视一圈,大概是因为她这里的位置有些空,陆霖走了过去。
在梦里什么亲密的接触都有过了,可一来到现实中,宋知晚突然就害怕了起来,害怕他发现自己肮脏的欲望。
两人离的近,就几厘米的距离,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公交车开的不太稳,乘客之间的身体也在不经意的互相触碰着,但在宋知晚和陆霖之间,宋知晚尽可能往后退。
腰上突然间有了莫名的触感,宋知晚一愣,感觉到腰间那只手摸了两下,她才后知后觉的一惊,扭头去看,她身后站着一名中年男人,样貌猥琐,宋知晚瞪了他一眼,而中年男人却露出淫秽的笑,宋知晚有些想吐。
下意识的往前走,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一个转身,她的背就被抵在了玻璃窗前的横杆上,还好有书包挡着,否则就不太舒服了。
陆霖冷眸看了眼中年男人,他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冷漠的,再加上他个子高,对中年男人形成居高临下的姿态,中年男人讪讪的收回眼神,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转移视线。
她听到他轻微的一声“哼”,是那种非常倨傲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