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淼见到萧茵倒在地上,心中噗通噗通直跳。不知怎的好像当初被老师发现自己偷带手机上学一样,一心想着:惨了,要见家长了。
但那时的老师只严厉地说教两句就轻轻放过,她生命中再没有什麽类似的经历,更加手足无措。
这里已经不是学校而是职场,面前的梁文滔脸色铁青:「几岁了?还打架?」
萧茵撇撇嘴不满:「是她先动的手。」
梁文滔用眼神询问孙淼,她眼神闪躲,低头说了句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扯我头发都把我头撞墙了还不是故意?看是要把我撞死才是故意的吧。」萧茵怕他偏帮孙淼,不禁提高了声量,多几分委屈。
梁文滔一个大男人,哪懂得处理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斗,听得头都大了,想以视公正问孙淼的说法,她却只抿抿唇问他:「滔哥,你可以让我们单独谈一下吗?」
萧茵闻言跳起来,躲到椅子另一边:「怎样?你还想打我?」
「这房间都是玻璃,他们在外面都看得到的。」
梁文滔见萧茵没有再反驳,看了眼手表:「我就站在外面,十分钟可以吗?」
他出了房间,真的就站在玻璃前,萧茵还是躲得远远的,好似孙淼一出手能把她拍死一般。
孙淼连续叹了不知多少口气,再一次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伤你的,请不要把事情闹大好吗?」
「这次不是有心?哪次是有心的啊?你和丽莎以前明里暗里排斥我还少吗?」孙淼茫然听不懂她在说什麽,那副无辜的样子叫她更气上心头:「你们真是天生一对贱货,一个浪荡骚货一个绿茶婊。装着可怜可爱什麽都不知道,男人就自动把你想要都端到你面前,是不是很爽啊?」
孙淼的手握成拳头又放开,冷静了几秒才轻轻解释:「你应该是误会了。」
「误会?当初我的提案滔哥都说好的,你们两个私下跟滔哥吃了顿饭,回来就上了丽莎的案子。明明我们是同期进来的,你们两个都有自己的剧了,只有我...只有我...」她愈说愈激动,脸红耳赤快要哭出来一样,孙淼想不起她说的是哪次,丽莎还在的时候,一天到晚揪不同同事吃饭,每次都要带上孙淼,梁文滔作为她们上司自然也吃过几次。孙淼对着外人不太说话,丽莎比起公事更爱八卦,她想不起几时有说过提案的话题:「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事情,但如果真的有的话,我向你道歉。」
「道歉?怎麽?自己耍手段走捷径还不够,现在上赶着给你那鸭子男朋友开後门了。」
刚才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涌上喉咙,孙淼盯着她的脸,有点後悔刚才没真的打下去,语气很是不耐烦:「要怎麽样你才肯放过我?」
她扯了扯嘴角,看着站在门外的梁文滔:「你辞职,我就不追究。」
孙淼辞职的事谁都瞒得过,除了丽莎,孙淼前脚回到家她後脚就追上来了,孙淼连水都来不及倒一杯,被她狠狠用袋子抽了一下屁股,门也不关:「打架了?还不干了?有能耐啊。」
孙淼对她的速度感到惊讶,躲不过她的抽击,默默地关上大门:「反正我想走很久了,受不了每天对着萧茵。」
「前些日子你不是因为男朋友跟她回嘴了?你还会回嘴,以前我都觉得你没有嘴。」萧茵愤愤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了罐啤酒,啪一声开了汨汨地喝了小半,用手背抹抹嘴又说:「这次也是因为蒋一乎吧?」
「不是为了他的,我是为了我自己。」
「哦。」她一脸不信:「不关他的事,那你告诉他了没?」
辞职有一个月通知期,孙淼算了算日子,大概就是下月月中:「我会告诉他的,月底吧。」杜导的试镜在这个月底。
「月底有什麽事?」孙淼乾笑着想打个马虎不回答,丽莎快手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举高了威胁:「你不说我现在就打给他,说你辞职了。」
孙淼过来要抢,她一踮脚放到双门冰箱的顶上,孙淼作为矮子望尘莫及,泄气地坐下和盘托出。丽莎听罢都要气疯了,用力摇着她的肩膀:「你一定不是孙淼!哪个妖精上了你身?快把孙淼还回来。」
她被摇得头晕,又听丽莎继续骂道:「你怎麽折腾我都不管,总不能把工作折腾没了吧?我的孙淼怎麽成了舔狗?快把孙淼还给我!」
摇得丽莎手都累,回去把大半罐啤酒灌了,重新又再取了一罐,她觉得自己清醒一点都受不了孙淼。
孙淼倒在沙发回神,搂着抱枕看天花:「我那时候会进一台,只是因为想找份回家的工作,他们招聘广告刚好落到我学校电邮里,我报完名面试,他们就收了。」
「工资又不算高,升职又慢,我现在出去找份行政工作可能还比较好待遇吧。」她说得轻飘飘,讲到蒋一乎才有点神采:「可是他不一样啊,他只差一个机遇而已。我的机会成本低很多啊。」
「你经济学家啊?还机会成本?」丽莎用罐子去冰她的额头:「萧茵不说,就没人知道吗?什麽年代了,现在的网民多厉害。」
孙淼当然也知道。做过的事情不能轻易抹去,但是所有事情去到网络都会被半真半假的传闻冲淡。龙巢虽然名声不太好,蒋一乎在台上做的却是和韩星没什麽分别的表演,只要他不在制作人这一层就刷下去,她有信心就算背景被扒还是影响不大:「大不了就做个脱星,姐姐妹妹们都上赶着舔屏。反正你到时一定是其中之一。」
丽莎不久前还在她面前雪宝雪宝地喊着,被她如此调侃也无从反驳:「他做脱星你还心满意足?」
孙淼抬眼看她,浅浅地笑:「他很好的,你也知道的。」
学校第一次写我的志愿,是孙淼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次她写的志愿是,学校後门养着的那只猫。
天天晒太阳,吃罐罐,喜欢就去蹭人,不喜欢就去咬人。老师批文赞她有创意。
三年级还写我的志愿,她写的还是那只猫,而且她发现那只猫怕老鼠了,跟她还挺像的。但这次老师不同意,给她打了个低分,说猫不能当志愿。老师还给她做教育,问她做医生好不好,做律师好不好。她颇有点闷闷不乐,回家问了她爸,她爸说的是:「反正你就挑个简单的写。」
她没有志愿啊,到了六年级写的时候,因为写老师的范文最多,她便也就跟着写老师了。
初中倒是不再流行写这些了,直至高中所有人在讨论大学选科时,她隐隐又烦恼起来,这是真实版的我的志愿了,没有范文参考。
好一段时间同学之间一聚起来,说的谈的都是未来,孙淼一周被问好几次将来想做什麽,很是不耐烦,通常都只笑笑说:「还不知道呢。」
蒋一乎也问过她,在他面前她倒是诚实:「就做个上班族啊。」蒋一乎都惊呆了,说没听过这麽没大志的答案。
她对未来没什麽憧憬,选大学科目的时候把各科历年的收生成续列了出来,和自己的成续对比分析,她擅长背诵,国文一向不错。学她爸说,反正挑个简单的,最後就入了国文系。
那段时间她很羡幕蒋一乎,他清楚知道自己想做什麽,擅长做什麽,将会做什麽。和他做同桌的短短日子,她为吉他社奔驰,帮他在上台前把关,陪他去看表演,每天起来排满密密麻麻的行程,每一步都是往同一个方向走的安心,尝到了因梦想充实的滋味。
她的梦想,不过就是他的梦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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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