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气温稍稍下降了些,苏菏披着薄外套早早出了门赶往花店。
把花店橱窗擦干净是每天早上必要做的一件事,干净得一层不染,透亮反光能当镜子使。
橱窗里的花艺作品每天会重新摆设,一周更换一次,这是第二件事。
第三件事是把部分凋谢的花处理了。
苏菏在心里给它们打分数,最新鲜的十分,七分以下五分以上的放在门口送出去,五分以下的只能扔垃圾桶。
她拿起笔想了想写下:今日份的花送给有梦想的你。
清晨的商业街来往的路人步伐匆匆赶着去上班,苏菏站在门口看一会,会遇到路人取走一枝花对她点头微笑说:“谢谢老板的花,祝你生意兴隆。”
苏菏浅笑回应,新的一天拉开了帷幕,只要陈少壬不找她,她一天都会开心。
她走入花店开始包花,昨夜有客户在微信上下了单子,她只需要包好,等人上门取就是了。
工作日这个时间段没什么生意,她趁着空闲把支架取出来,开始录插花视频,视频不会很长,几分钟就完事,她不开滤镜不用装饰直接发布,发布成功后她退出微博。
苏菏瞄到日历,打开微信通讯录找到何佳,转了笔钱过去,对方很快就领取,一句话没说,苏菏习惯了,突然想起何佳的生日快到了,恰逢周末,该回去一趟了。
吃过午饭后走了一波生意,花店再次安静下来,只有轻飘飘的钢琴曲从喇叭里传出来。
Richard的《秋日私语》刚响起,推门声伴随清脆的铃铛声响了声,提示苏菏有人进店。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后面未说出口的字卡喉咙没能发出来,她震惊望着眼前白衬衫西裤的男人。
她嘴角的笑瞬间敛起,她今天开心不起来了。
“陈少……”苏菏再次卡音,大拇指指甲掐入食指指腹里,她立马改口:“陈二少。”
她没忘记他第一次来店里的事,再次在店里看到他,她僵住,再一想,昨天他没做,今天来讨回来了?那她也该受着。
但她发现事情不按她想的发展,陈少壬只看她一眼,径自走沙发上坐下,大腿岔开舒服坐着。
苏菏:“……”
她有点莫名其妙,想着人来了,她该怎么伺候他。
她想起抽屉里还有个新杯子,便拿了出来洗了下倒了杯温水放他面前的茶几上,茶几上还有糖果饼干,也不知道他馋不馋。
苏菏见他不说话,她回到收银台忙自己的事,把他当成空气不存在似的忙了几分钟,听到咔嚓咔嚓打火机摩擦的声音,她微微扭头用余光看过去。
陈少壬嘴里叼了根烟,打火机在手上转了一圈,咔嚓一声燃起红蓝火焰,他食指一扣盖子啪的一声,火没了,他反复重复这个动作,就是没把嘴里的烟点燃。
“想抽就抽吧,不碍事,味道一会就散了。”
她的声音比钢琴曲要动听,陈少壬歪头看她,细细品她的容颜。
她长着标准的鹅蛋脸配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鼻子小又挺,从她微微抿起的红艳嘴唇看出,她今天化了妆,很淡,像素颜。
陈少壬不知不觉入了神,脑里回想清晨做的梦,不知是否昨夜被王靖杨念叨一番,他首次梦见苏菏,她梨花带雨的对他说:“少壬,我疼,好疼。”
梦不连贯,从她在哭跳到他在哭,在一个黑暗的小阁楼里,他手脚被绳子捆绑起来,多次拼命挣扎导致皮肤被绳子磨烂,血迹斑驳,他咬着牙,内心崩溃喊着:“好疼。”
在梦中陈少壬如坠大海,胸口被气压压迫得喘不上气,他奋力往上游,为一口氧气使出洪荒之力。
他惊醒,额头密布粗汗,平息下来后发现天亮了,他在金座只睡了三小时。
陈少壬离开金座,鬼迷心窍回到御景豪庭,他该回家去,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客厅,低头见脚下垃圾桶里有个空的酒罐,他踢了下垃圾桶,圆形酒罐来回滚动两下,哐啷哐啷声响。
刚想转身离开,瞟到沙发扶手躺着一件白衬衫,陈少壬走过去拿起放鼻子上一闻,衣服上还残留那女人身上的香味。
陈少壬大概猜测到,苏菏穿着他的衣服喝着他的酒,然后呢,还干了什么?
他四处张望搜寻屋里变动的痕迹,最后只在阳台发现几个空衣架。
陈少壬怀疑,昨夜王靖杨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药,怎么一回神他就坐花店沙发上,面前是她递来的……一只墨蓝色小猪图案的水杯,杯身有个金色的领带,杯子盖子上金色的猪耳朵,凸出的猪鼻子,古灵精怪可可爱爱的。
他嘴里的烟被咬着,滤嘴已经扁了,他仍不想点燃,竟担心低级的烟味毁了一室的高级花香。
他什么时候会心软了?
“我想招个人。”苏菏觉得这是个机会和他谈谈,“下周六我得回家一趟,花店不能一直关着门。”
陈少壬大字的姿势坐沙发上,听她提的要求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只简单“嗯”一声。
“我的意思是……”苏菏想了想决定跟他直白说:“店里有员工后,你能不能不到店里来……做那事……”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陈少壬还是听清了,勾了勾嘴角说:“招吧,有人看店,叫你时你不会迟到,我看过你店里每月的利润表,比我想象中赚的多,缺钱的时候你再跟我说。”
苏菏低头没应他这句话。
“家在哪?”
陈少壬随口问了句,她不答他也不会再问,偏偏她回答了,那两个字如锋利的刀劈开他脑袋,手里的金属打火机掉落地上,重重一声“啪”把苏菏吓了一跳。
她正想说话,抬头时,他已在面前,浑身戾气,胸口起伏很大,她再一惊。
“魏……沛倩认识吗?”
苏菏摇头,“谁啊?”
“不认识就好。”陈少壬拍打脑袋两下,他需要去一趟珠座,临走前留了句话:“晚上到我那去。”
“……”
珠座是四座里唯一设有健身房的场子,陈少壬会来这边打沙袋。
沙袋上画了个人脸,狰狞无比似个兽脸。
他专对着脸打,一拳又一拳,神速且凶狠。
灯光下,他的汗从发梢里跳动出来,他的每一块肌肉充满了力量,他的双眸成血色。
他专注着打那沙袋,脑袋闪过一幕幕恶心的过往,沙袋上的人脸扭曲起来慢慢有了五官,咧嘴歪头的笑。
他好久没做噩梦了,他也很久没听那个地名,甚至那三个字,他到死都忘不掉的名字。
魏沛倩!
魏沛倩!
你如果还活着,有本事再来抓我!届时看我怎么弄死你。
你如果死了,变成白骨,化成灰我照样认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陈少壬入魔了,对着他沙袋拼了命的打,疯狂的打,直到把沙袋打穿了,沙袋上的脸从中间裂开,他停下来对工作人员说:“再挂一个上去,画人脸的。”
他打破了三个沙袋才肯停下,拿起矿泉水拧开盖子从头淋了下去。
陈少壬顺着额头往后捋了把头发,摸了把脸上的水,发泄出来后,他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