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醒来的当天,便住回了西苑。
她一介孤女,在京城无依无靠,又失了身,能去哪儿?何况,如今即使她想走,慕容瑾也不会放她走了。
西苑比起之前精致了许多,不仅各种用具、仆从都准备妥善,甚至,名玩古画、首饰珠宝也样样具全。
这样的架势,加上慕容瑾隔三差五便会来此小坐一番,众人心中也就渐渐都有了谱。
下人之间都在流传,小桃姑娘从曾经慕容府的客人,成为了如今主上的女人,并且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女人。
所以哪怕是主上此刻没有给她任何名分,哪怕小桃似乎身份低微,大家也都不敢懈怠,见到西苑的人也都是敬畏有加。毕竟现在西苑那位颇受宠爱,指不定未来会有大造化呢?
这里头,大概也只有坠儿知道,事情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住回西苑的第一晚,主上便来此,问姑娘“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姑娘回答说“没有谁”,主上闻言低笑了一声,也没再问什么,只是定定看了姑娘许久便离开了。
自那以后,主上几乎每天都会来西苑。每次他来,就是坐在那里喝茶,表情莫测地看着姑娘。姑娘从开始的不自在、坐立难安,到如今,顶着他的目光,也能淡定自若地低头绣香囊。
这屋中,唯一一个忐忑不淡定的,便是她了。
说到绣香囊,还是因着姑娘一直咳嗽不好,陈佑大夫说最好不要见风,在屋中养着。姑娘闲着无聊,又听得她说她精于绣活,便讨来一些布料丝线想跟她学习做香囊。
姑娘聪慧好学,几天下来,已是学的像模像样,一次主上见到了,回头便差人送来了精美的锦缎布匹供她使用,自己也像是十分感兴趣一般,坐在一旁看着。
一个专注绣活,另一个也不出声打扰。
两人谁也不说话,看着疏离,气氛却又莫名的和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冬天也慢慢到了尽头。
这一日,外头冰雪早已消融,天气回暖。
有了陈佑的药膳,加上精心修养,小桃的咳嗽已经好了许多。她在屋中早就呆的烦闷了,所以在坠儿提议出去走走时,立马欣然答应。
初春的阳光正是灿烂,让人心情也无端好了几分。
二人兴致盎然的沿着府后的花园走了半刻钟,恰好走到一处凉亭,坠儿便搀着小桃去亭中休息。
小桃倚在围栏边,遥遥望着前方。
尽管天气仍是寒冷,这园中的树木却不知是什么品种,长得十分青葱茂密。不远处的迎春花、山茶树等等,也已经冒起了花苞。
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让小桃心中一片豁然,不由地露出一抹笑。一个多月来的调养让她脸上长了些肉,面上白里透粉,双目水光盈盈,这一笑竟是比亭旁盛放的梅花还要美上几分,坠儿又一次看痴了。
静谧中,不远处的一片草丛突然轻轻一抖,伴随着“飒飒”的轻响,钻出一个青色身影。
他手中捧着一大团深色的,像是杂草之类的,快步走到一旁的箩筐之中放下。紧接着,他转身又钻入了另一片草丛中。
金色的阳光下,那少年转头的一瞬间,小桃看到了一张白皙清秀的脸。
一瞬间,她面上有些恍惚,像是阳光有些耀眼,又似乎是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隔了好久,她才愣愣问道:“那是何人?”
“啊,姑娘您是问方才那个少年吗?”坠儿踮脚向前看了一眼,笑道,“他叫王玉,是主上前些日子新请来的花匠。”
“是府中常去的花店老板介绍来的。听闻他才十三岁,却十分精通花艺,还会嫁接魏紫,很了不起呢。”
“不过…”
“不过什么?”小桃睫毛一颤,下意识接口问道。
“他呀,不会说话。”坠儿面露可惜,伸出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而且,他这里不太正常,逢人只会傻笑…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吧...所以老天才给了他这样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