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病的日子极其无聊，偏偏这几天华市降温得厉害，病房连窗户都不开。
余惜然天天靠睡觉和玩手机打发时间，正值十一假期，她的微博互关和放飞的鸟儿似的，各种晒机票车票景点票，恨不得全世界打卡。
她随便点开一条微博里的图片，里面一片黑乎乎的人头。
……
原来假期出游是这样的吗？
太可怕了，她宁愿医院里蹲，至少还有温柔的护士长。
叮咚一下，私信多了个圆圆的1。
abcdefg：wiwi！我来华市出差，一起出来玩吗？
abcdefg和余惜然不一样，她活泼外向，不畏惧表现自己，微博上也会直播画画，很讨粉丝喜欢。
她自己开个网店，售卖自己画的胶带和文具。到其他城市做品宣的时候，就会约玩的好的博主面基。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约她了。
willingwii：可能不行，最近比较忙。
abcdefg：wiwi你是做啥的啊？每次找你你都没时间。
willingwii：嗯……开了一家画廊。
abcdefg：哇，我可以去参观吗？[求求了.jpg]
余惜然往被子里钻了钻，手腕下的热水袋已经没什么温度，冰凉的药液打进血管里，她整个人都发冷。
望着屏幕，她犹豫半晌，还是拒绝：“下次吧。”
abcdefg过了很久才回复。
“……wiwi，我总觉得你是不想跟我见面。可是我认为我们关系已经很好了啊，有趣的八卦我会跟你讲，大型的画展我会先问你要不要票，新出的产品也想给你送一份。”
“可是你从没接受过。票你不要，产品也不要，面基也不愿意，你之前消失了那么久，回来了什么也没说。”
“我们不是朋友吗？”
字里行间透着她的难过。
房间里的空调安静的运作，窗户紧闭，室内的暖意融融。
余惜然怔怔看着屏幕，组织不出回复的句子。
abcdefg可以说是她在微博上玩的最好的朋友，可在现实里，她还是一个陌生人。
余惜然从不对陌生人表露分毫。
她不在微博上发自拍，也不发自己家或者家周围的景色。她微博中的附图只有她的画，剩下的都是文字。
她的警惕融入骨髓。
可这份警惕，好像快要让她失去这个朋友了。
余惜然望着屏幕，目光静静。
——她再一次发现，她的病，会影响她的一切。
贺承煊进来时，余惜然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她蜷缩着，小小的。如果不是输液管落在床边，被边露出紫色输液针一角，他几乎以为那是一团没叠好的被子。
贺承煊没动她，坐在床边，把被子拉开一点，给她透透气。
余惜然脸很小，额头饱满。长而卷翘的睫毛像他家中表妹生日时收到的洋娃娃。她睡得很不安稳，眼睫颤颤，嘴唇有些干，脱离了口红的掩饰，显得苍白。
她嘴里不停的咕哝着，贺承煊凑近她的唇边，听她在说什么。
“对不起……”
“别打我……”
“妈妈……”
“抱抱我……”
她混乱的，无头绪地说着。
贺承煊不忍再听，握住她冰凉的手，心口像钻进了窗外的风。
冷寒地刮过，呼啦啦的穿梭。
他感到一阵无力。
他除了能陪着她，为她找医生，他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好起来。
他在她身上，总是很瞻前顾后。
余惜然梦到abcdegf的抱怨，梦到海市的房间，最后回到了童年的山村，养母抱着六岁的她，正缓声讲述把她捡回家的故事。
她是被遗弃的。
养母那天只是从县城回来，偶然见到她。她被丢在村口的路边，衣衫破烂，在寒冬里瑟瑟发抖。
养母没有孩子，把她捡回了家。
她给她起名余惜然。
养母姓余，惜然，寓意是珍惜这份偶然。
虽然起了这么一个寄托宠爱的名字，实际上，她回忆起两人的相处，完全没有幸福的成分。
养母身体不好，没有顶过她六岁的冬天。
然后她的人生里出现了养父。
一开始她很不明白，养父瘸了一条腿，生计都成困难，为什么还坚持养着她。
后来她知道了，养父作为一个鳏夫，没钱，残疾。想要再娶，没有什么比养大一个女孩更方便。
“惜然？醒醒。”
贺承煊擦掉她鼻尖冒出的汗，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轻声叫她。
余惜然恍恍然从梦中醒来，噩梦停留在养父笑起来的那一幕。
入目便是贺承煊担心的神情。
世界变换。
“贺承煊……”她声音沙哑，漫着水光的眼睛里，害怕还没有褪下。
她伸出手，做出拥抱的模样。
“抱抱我。”
在那个换心的夜晚，她缩在休息室的椅子上，不愿承认以后的美好生活会化为泡影。
她当时也是这样张开双臂，可她等了很久，只等来空气。
贺承煊俯下身，手臂穿过她的颈后，将她连人带被拥进怀中。
“好，抱抱你。”
发病的痛苦，压抑在心头的阴影，无差别的伤害别人。
抱一下，她就有勇气面对它们了。
余惜然攥着他的衣服，颤抖地说，“我……见医生。”
她顿了顿，似是在集聚勇气，“病好了，就……就见医生。”
*
真的被码字软件弄死了，白天用另一部电脑码字，晚上回家发现没同步又重新写了一遍呜呜呜
今天加不了更了，明天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