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惜然蔫蔫地躺在病床上,脑袋里昏沉沉的,她连翻个身都要喘两喘。
鼻塞严重,她只能张着嘴呼吸。
这感冒竟然忍了一天,回到华市后,到了半夜才发作,比她厉害多了。
体温过高,她烧得没力气,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送来医院,贺承煊守了她一夜,早上才走。
余惜然拉着被子蒙过头,只在脸前空出一个小口透气。
又给他添麻烦了。
她不想这样,像个麻烦精。
“腿怎么样?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戴——”
病房门咔哒地被打开,进来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
她戴着一副眼镜,正在讲电话,低头看着手里另一个手机。
“你走错了。”
余惜然缩在被子里打断她的话。
“啊?”女子抬头,“对,对不起啊,我可能看错病房号了。”
“没事。”
余惜然拉开被子呼吸,鼻塞憋得她头晕目眩。
“惜然?是你?”
余惜然发着烧,视线不太清晰,眯着眼看她。
看了几眼,疑惑地反问:“你谁?”
相貌平平,身材还行,但她不认识。
女子也不尴尬,大方道:“我们见过的,我是文毓娴,很抱歉退了画。”
混沌的脑筋转了转,提取到“退画”两字,余惜然终于想起来她是谁。
还没回答,文毓娴倒是一点也不见外,走上来坐在病床边,“惜然,吊瓶快见底了,我帮你叫护士吧?”
“不用,护士会自己来的。”余惜然皱着眉头,她病得头昏脑胀,哪里都不舒服,语气不佳:“我和你很熟吗?你直接叫我惜然?”
“你不喜欢吗?”文毓娴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我在国外长大的,我的朋友告诉我,这样称呼会比较容易拉近距离。”
“国外都直呼名字,什么Lisa,Lily,Andrea……你是贺的朋友,我自然也想与你接近。如果让你感到不适,真的不好意思。”
余惜然越听越觉得怪里怪气。
谁要跟你拉近距离?退画的麻烦精。
这个人真神奇,自来熟得很。
奈何她们之间没什么交情,余惜然也不好意思再摆一次脸色给她看。
“没关系。”
“我陪你等到护士来吧,”文毓娴自顾自地说起话来,“我是来这边看望朋友的,她戴着耳机骑单车时出了车祸,腿骨折了。”
余惜然努力忽略她,瞟着吊瓶,等待护士进来换药。
她不擅于与人打交道,连逐客令都不会下。
“……在国外的时候我们也经常约上同校的留学生一起骑行——”
……骑行?
魏允声跟她聊天时提起过留学生活,他也去过骑行,不过就一次。
他可是个很宅的人,没有工作和应酬时根本不出门,连锻炼都在家里的健身房完成。
难以想象骑行有多大的诱惑力,能让他参加。
“留学生都喜欢约着去骑行吗?”
余惜然难得接话。
“也没有,但……”
话音未落,算好换药时间的护士长推着护理车进来,对上文毓娴的背影。
“您是……?”
余惜然看到了解脱的希望。
她对骑行只是随意问问,比起能赶走这个不太喜欢的人,骑行不值一提。
“我走错了病房,正好看到惜……余小姐,就跟她聊两句。”
文毓娴用手拨了拨深栗色的头发,笑着答道。
护士长见余惜然又把被子盖过头,微笑得很官方,“余小姐比较需要静养呢。”
文毓娴自然能听出言下之意,笑容不变,“那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转身朝裹在被子里的余惜然告辞,“余小姐,祝你早日康复,我下次再来看你。”
余惜然巴不得她快走,只低低谢了一声。
待文毓娴离开,护士长才上前帮余惜然换药水。
“余小姐,可别闷着了。”她换掉空吊瓶,插上新的,“这是最后一瓶了,一会您想吃什么?”
她轻柔掀开她的被子,露出她漂亮的小脸,眼神温柔。
小姑娘瘦的可怜,送进医院时烧到四十度,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她的孩子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看她就跟看孩子似的。
“啊。”余惜然没动,还在感受刚才护士长的动作。
有一种被疼爱的错觉。
如果她有妈妈,妈妈会这样吗?
“早餐想吃什么?我给您订餐。”
她这层都是高级病房,有专门的食堂送餐。
“不,不用。”余惜然侧着脸,蹭蹭枕头,“有人送。”
正说着,贺承煊提着不符合他气质的保温盒进来。
他脸色比早晨走时好了些,脸上干干净净,不见胡茬。
显然是回家洗澡换衣服了。
护士长了然一笑,掖掖她的被角,“那不打扰了。”
她转身离开,余惜然朦胧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背影上,直到她关上病房门,消失在门口。
“这次怎么这么乖?”
贺承煊放下保温盒,将盖子扭开,瘦肉粥的香气溢出来。
上次生病她死活不愿来医院,发着高烧也要闹。
这次情况紧急,直接安排了住院,进病房前他已经做好被威逼利诱要出院的准备。
“不告诉你哼。”
余惜然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病床被摇起来,贺承煊舀了一口,准备喂她。
“不,”余惜然按亮手机,屏幕显示现在已经八点半了。“我自己吃,你去工作吧。”
他很忙,住在一起时,好几次她半夜醒来他还在处理文件。
“吃完就去。”
勺子抵在她的唇边,余惜然张口吃掉。
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第三口。
一个喂一个吃,气氛和谐。
瘦肉粥味道很香,唤醒她的味蕾。
他舀粥只舀上层的,不会太烫。
余惜然嚼着肉,那张病情结果飘忽着在她眼前转来转去,钻进她的身体里。
她又开始难以控制地质疑自己,是不是太累赘了。
精神有病,身体也不好,还很作。
“我好像总在耽误你……你干嘛。”余惜然被捏住脸,对贺承煊怒目而视。
“胡说。”贺承煊又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
“不吃了,要撑死了。”
贺承煊顺着她的意,把东西收拾好,重新坐下来,握住她的手。
“惜然,我们商量一件事。”
余惜然很莫名,“什么?”
“放轻松,”贺承煊手上稍用了点力,避免她情绪激动伤到输液针。“我们去看心理医生吧?”
余惜然心里咯噔一下,几乎能震清醒她迷糊的神志。
那张结果单还是被看见了吗?
接下来是不是要质问她,为什么丢掉?
她勉力压着颤抖,“为什么?”
贺承煊却以为她是害怕心理医生,声音更加温柔。
“你能感觉到吗?你的精神状态。”他说道,“过大的情绪起伏波动,让你总是处于高兴和难过两个极端。”
“我们去治疗吧?你其实很健康,只是需要一个引导。”
“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惜然,一定会好的。”
“别害怕,坚持服药,配合治疗,一切都会好起来。”
女医生的话又回到她的耳边,和贺承煊的安抚神奇的重叠。
他们都在说别害怕。
可是她怎么可能不怕。
去海市前,她还有十足的勇气面对。
而现在她连开口说出病情都不愿意了。
“你……什么时候感觉到的?”
贺承煊顿了顿,斟酌着回答:“去美国出差前。”
那是他们在一起后,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情绪的极端化。
而不是因为魏允声。
他发现的比那更早,早到阅读她的资料。
但他不能告诉她。
“我……我怕别人知道……”她找着借口。
“不会。”
没有激烈地拒绝,已经出乎贺承煊的意料,他更不忍心为难她什么。
“我找外籍的医生,他不认识你,治疗完成他还会回去。你的资料我全权保管,他什么也带不走。”
整层楼都很安静,只听到窗外的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余惜然的紧张的回握他,指尖按着他的掌心。
“我想想。”她声音轻得仿佛会散在空气里,“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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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么乖
小余:因为护士长超温柔 像妈妈一样呀~
渣作者:因为要把她留在医院(无情冷酷
别害怕 还没虐 骆驼身上不能只有一根稻草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