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光被安排入了学。
报道那天,夷光起得很早,佣人们都还没来送早饭。抬头望向对面,二楼房间的窗帘遮掩地严严实实。
稀饭喝得心不在焉,夷光时不时瞟向二楼的动作被一旁的老管家尽收眼底,像是大发慈悲般的口吻,告诉她秦渊早已休学,两年来都把自己关在后宅不问世事,侍弄花草,调制香料,安静又古怪。
夷光胡乱巴拉了两口便拎上书包看了黑黢黢的楼梯间最后一眼,匆匆往大门走去。
一辆黑色轿车旁站了人,是前宅的一位少爷和一位小姐,从佣人们的杂碎交谈中,两人并不待见秦渊,上回在前宅与秦渊发生口角甚至大打出手的就是那位少爷。
两人皆神色不豫,好像在责怪夷光的拖沓。
夷光坐进了副驾驶。这是她第二次坐轿车,第一次还是从小镇来到宋宅的时候。
车厢内沉默尴尬,夷光双手紧紧攥着安全带,手心里沁出的汗水打湿了绸料。于是索性偏头望向车窗外,这也曾是秦渊每天走过的路吧。
夷光顺便开始记忆上学路线,因为实在顶不住每天都与这两尊佛同个空间的压力。
学校不远,夷光同司机道别后逃也似的下了车,大口呼吸车外的新鲜空气。
秦老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只需要跟着班主任,然后直接坐进教室。
走在连廊里,大城市的校园、教室以及周围人若有似无的目光让夷光无所适从。
惶恐间夷光对上了一双眼眸,是那个夏日里灿若朝阳的少年,似是笑着,暗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笑意却冰凉不达眼底。
自知另外两人不会等她,放学后夷光磨蹭地收拾东西,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很快教室里就只剩下夷光和那个少年。
我在后庭见过你。
少年堵住夷光的路,眼角带笑。
没有人能受的了他,他就是个疯子。
好可惜,你会喜欢他喜欢地很痛苦。
夷光怔愣在原地,像是无法适应这个少年态度的巨大转变,用抒人心神的语气,吐着冰冷嘲讽的字眼。
缓过神,眼睛里染上了一丝恼怒与不甘。一瞬间,她憎恨起面前少年语气中的云淡风轻,这么四两拨千斤地挑明来意,揭开她心底不可与人说的那层薄纱。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有病啊。
我眼看着女孩又陷入过往的痛苦之中,突然心生怜爱。
这么说来,你们一样孤独。
夷光抹了一把脸,嘴角强撑起微笑的弧度。
是啊,囚禁在亲身打造的牢笼里,冷漠的亲情,尴尬的处境,就连唯一觉得真实一点的友谊也是对方攀附而虚伪的存在,当真令人悲恸。
我多想为他去抗争,去吼骂,去撕破他们阴阳怪气的嘴脸,可我在他的眼里,何尝不与他们一类?古板又懦弱。
是那突如其来的亲近给我制造了假象。
他是鹓雏,当止梧桐,食练实,饮醴泉。
而我只是梧桐树下被枯枝烂叶掩埋了的小鸱,麻木地啃噬着我那颗如腐鼠般,贪婪卑微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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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这是怎么了,我登了半天才登上。。。
这章不知道看不看得懂,秦渊的名字取自《庄子·秋水》中鵷(yuan)雏(也就是凤凰),女主自比为“鸱”(类猫头鹰 原文中食鼠) 映射夷光自认爱得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