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四合,梓朝边关第一城受降城外,两列将士正经过城门巡逻。
受降城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分别驻扎着四支军队。中部拂云堆内回型结构最深处,是梓朝十三王爷、率领百万兵马的戎马将军季云泽的大营。季王爷四岁习武,十五岁第一次出征立马挥刀,一刀劈开了号称坚不可摧的敌国要塞墨云城。十年征战,不败将军,与梓朝接壤的两国被打得节节后退,撤兵一百公里,不敢来犯,边关自此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安稳。
而季云泽事迹广为流传的原因,还有一点在于季王爷长得的确英俊,剑眉星目,俊朗非凡。当然,好看的人大多脾气不佳,季云泽的脾气尤为难料,抬眼冷冰冰的,捉摸不透,像是个玉面修罗。
此刻这位王爷正坐在帐营旁看呈上来的公文,突然抬手挡住了突然飞到眼前的一只手,还围坐着的四位副帅冷汗刷拉一下就下来了,按剑起身,要冲到季云泽前面。为什么冷汗都下来了?眼前这人内力实在高不可测,不光受降城内外巡逻的几百人没有一个发现这人进了军帐,就连他们四个功夫奇佳的,也没有察觉到气息——不知眼前人功夫高到了什么地步。
几个人在季云泽身前,一袭红衣突然从他们脸上糊过,然后一黑一红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只是谁也没带杀意,像是在会招。局势猛地一变,红衣人的内力如风吹杨柳,天机动荡,活泼泼又毫无滞碍地漫溢开来,季云泽内力一收,红衣人从季云泽手中抢了茶杯过来,坐在军帐顶上那块梁上晃着两条腿喝季云泽杯里的茶。
身旁的副帅们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倒是季云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担心。他仰起头,看着晃着腿坐在高处的人,微微叹了口气:“小师姑,玩够了就下来,不要让人担心”
四个人又吸了一口冷气,这个人居然是王爷的师姑。季云泽身份特殊,因此对师门也额外保密,这人一头白发,又是红衣,功夫奇高,究竟是什么来头。
红衣一闪,那人就从军帐顶上落到了季云泽的面前,突然捧起他的脸左右端详:“咦?变帅了一点哦,没有小时候肉嘟嘟的可爱!”
副帅们终于看清了这人长什么样子,的确好看,美得不可方物:一头银色的长发在红裙的映衬下显得愈发仙气飘飘,似朝霞和雪,明眸皓齿,鬓发黛眉。不知是不是几人的错觉,这位小师姑总感觉有些病怏怏的,一脸弱不禁风的模样。
小师姑把这位玉面修罗揉搓了个够才松手,似乎想起了正事:“你军里谁管西面那座山?”
“哪座?”开口的是率领西翼白虎军三十万大军的副将陈允平,是个擅长布兵用计的儒将,比季征泽大两岁,陈允平听到西翼有事,忍不住皱起眉。
“嗯......”她似乎回忆了一下,“有一滩水的那一座,里面似乎有讨厌的气息。”
陈允平望向季云泽,对方点了下头,剩下三个人也离开军营,一时间大帐里只剩这位小师姑和季云泽。
她长长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脸色不怎么好看。眼前这位小师姑,年纪其实比季云泽还小两岁,辈分却比他高一辈,是江湖有名的小魔头,大名察罕兰音。
“来看师父?”季云泽给她递过去一杯参茶,对方接过,还是没什么力气的模样。
“是啊,但是半途又犯病了,来你这里躲一躲。”
季云泽一怔,解下貂裘披风,用内力过了一边,摸着温热才给她。他去摸兰音的脉象,时断时续,不怎么好。察罕兰音是有名的小魔头自然没错,而她疯魔的原因不是练功导致的,是八岁时挡住了恶人打向母亲的一掌身负重伤后落下的病根,师尊和太师叔用仙药给她续命,尽管这样,兰音还是会时不时犯病,病起来就是疯起来的时候,连师尊也拿她没办法。
季云泽喊了个侍卫去给她煎药,又把披风给她系好:“屏风后面有软榻,你困了先去睡,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他说完起身也准备去西翼看看,兰音歪着头看着师侄远去,抽了抽鼻子,身影一闪,也找地方窝着去了。
季云泽在城墙上看着远处,陈允平走过来,低声开口:西翼有敌军开始挖山,大概是想储存兵马偷袭,被兰音发现了。男人眉头微皱,示意陈允平按他的想法去做就好。
月色苍茫,落在受降城内,深夜百姓大多熟睡,只有几列士兵在巡逻。季云泽站了一会,回到了帐营里,小师姑在屏风后的软榻上睡着了,身上还裹着他的披风,那一堆没处理完的公文被她抖落到了地上,睡得一脸毫无防备的模样。
她病得时候就会习惯找熟悉的味道,这受降城她最熟悉的就是师侄的气息了,兰音裹着披风不撒手,像受惊的鹌鹑。
季云泽望着榻上的姑娘,忍不住叹气:她倒也不嫌弃男人的床,睡得踏实。
但她的睡姿实在不怎么好,大概是因为冷,整个身体都蜷成了小小一团,脸色惨白,微张着唇。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兰音的额头,发现不止额头冰凉,手脚也冰凉,这一觉睡下去明日病一定会加重。男人刚想喊醒她,兰音就躲在被子里睁开眼睛,和他对视,然后伸出了双臂。
季云泽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这是要自己抱。
他于是弯下腰,把小师姑连人带披风一起抱起来往自己帐营里走,兰音大概是因为犯病,整个人更轻,几乎没什么分量,抱她更像是抱了一团红绸子。
短短的距离走得季云泽莫名心如擂鼓,兰音靠着他怀里闭着眼睛,长睫毛眨颤着,看起来颇为可怜,手指隔着披风揪住季云泽的衣袖,又轻又软。他像是抱着一团受伤的云,风一吹仿佛就能把她刮跑。
他小心翼翼抱着这团云回了帐营,大概是猜想到她会来,季云泽的帐营里多放了几个暖炉,一进门就能感觉到一股暖意,在他怀里的兰音也动了动,似乎很受用。桌上温着熬好的药,季云泽把小师姑放到床上,又给她掖好被子,兰音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条披风不放,饶是大将军也没有办法。
她似乎困得难受,眼睛都睁不开,季云泽只能端着药一口一口喂过去,兰音喝了一半就要缩回床上,撇着嘴不肯喝,让季云泽想起之前在师门时见过的一只脚爪扎了刺还不肯拔的奶猫,抱起它时猫咪就挣扎个不停,委屈得不像话。
小师姑像极了那奶猫。
他对上这种状况,只能放缓了语气,喊她喝药,还要架住兰音防止她滑下去。汤水淋淋的药终于喂完,兰音脸上也有了点红润的血色,只是眼睛还没睁开。季云泽给她擦干净嘴巴,掖好被子,站到一侧开始睡前运功。
待他一套拳练完,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还有兰音低声的哼哼。季云泽心头一惊,以为她病又加重了,赶忙过去查看——师门有命,没照顾好小师姑可是大过。
他到床边时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兰音双腿间夹着什么在磨蹭着,满脸绯红,像是动了情的模样。她把季云泽的披风放到鼻下嗅着,哼哼唧唧的发出些软媚的声音。
男人想要去探她脉的手悬在了半空,大概也猜到了兰音在做什么。他俯下身来,喉结上下滚动着,从兰音两腿间抽出被蹂躏得惨兮兮的披风,拍了拍小师姑的背:“师姑,师侄在此,给你用现成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