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相争,诸天不明,混沌乱世,妖孽众生。
人世疾苦,何以解脱?
小染双手被缚,麻木地任由着驱赶前进。街边皆是或伤或残的乞讨者,衣不蔽体,肮脏不堪,无望地瘫坐于街边,看着一长串抽泣的女子被押送往不知目的的所在。
天界与魔界战争不断,人世夹在其间苟延残喘。虽然人族曾经受仙神的庇护而不受魔族侵害,但在这个时代,神佛亦难自保,哪里还能顾及到无法提供任何战力,任何帮助的人族?就算大部分人族聚集地仍有禁制保护,但仍挡不住激烈的战争的余波,人族的家园被这样一步步摧毁,不得不被迫远迁到尚未被战火染指到地方。
能安居的地方越来越少,潮水般的难民越来越多,金银难换温饱,除了大世家大富贵,小有家资的百姓也只得沦落街头。
在迁移的过程中,能庇护小染的主家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崩离析,只余她和她服侍的主家小女到达了这座城镇。
一座臣服于魔族的城镇。
无所谓了,是神是魔与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有何干系,能活下来已经是幸运至极!
与一路抽噎哭泣的小姐芙秀不同,小染已经习惯了漂泊与苦痛。她幼年流浪,早就看惯了起伏不定的命运和炎凉世态,被主家收留好过了几年,现又成了无根的浮萍。
她抬眼茫然,不知接下来要去往何方。
所以当她踏入这方华光万丈之地,一时甚至以为身体无法支撑而出现了幻觉。
金银为墙,琉璃为瓦,玛瑙赤珠点缀其间,身着轻纱宝石饰品的侍者面容喜乐安详穿行于华贵庄严的建筑间,似是白玉制成的阶梯旁栽有各类奇花异草,阵阵奇异芳香若近若远。天幕无云,霞光万放,手持各类乐器的飞天以优美的姿态浮于半空,有的奏乐,有的播撒,花瓣如雨层层落下,诸佛合掌闭目端坐期间,散发出莹莹佛光,如一轮轮明月。
一行人都呆愣住了,他们外形脏乱如乞丐,仿佛是闯入了梦境宝地的不速之客,与此格格不入。
众人被震慑地目眩神迷之际,忽闻一阵轻笑,如迎风自响的宝铃之清脆动人,一位手捧鲜花的,面容抚媚清艳的女子向他们迎来,她身着无暇宝纱,丰润的身姿被勾勒地若隐若现,光洁的双脚不落地面,身若无骨飘然而至,后跟着两列散花天女,各自灵动娇艳,目光盈盈,面带笑意。
“吾乃奉迎天女,司掌任职部署事宜,众位得机缘脱离凡尘苦海,远避诸般烦恼,可在此修行,享至乐,期正果。“
此一行皆是年不过二八的少女或未及弱冠的少年,原以为会被卖入富人宅院充作丫鬟奴仆,天降的机缘将众人砸得晕晕乎乎,皆四顾茫然,似不敢相信自己糊里糊涂就踏入了佛土仙界。
“这里是佛界吗?”小染始终保留着一丝清醒,开口发问。
奉迎天女微微一笑,似有摄魂夺魄的美态:“此乃欲界第五天,化乐天,修行法门与汝等以往所见大有不同,但殊途同归,皆可修成佛身。汝等稍后将分配至各殿,侍奉各位罗汉金刚,菩萨天女,听其讲经讲法,受其教化,从而明了普世真理,踏入修行之门。”
沐浴饱食之后,身心的疲惫一扫而空,整洁的衣物自有异香,小染和芙秀与其他女伴脱胎换骨,成了偕乐殿侍女,侍奉其内的大人物们。
她们是最下等的侍从,所食所用却比以往所见所闻都要精致。带领教授她们的是殿中资深的环音天女,与丰润清艳的奉迎天女不同,她相貌秀美柔和,气质内敛温润,无有高高在上只能仰望之感,更加平易近人,似凡俗中端庄大方的世家女子。
她带着新来的诸女穿梭于殿中,为她们讲解介绍各处分别是谁的道场,和其主人定下的各种规定。路过的殿中侍女皆是各色美貌,眉目喜乐,眼波动人,带着惬意和慵懒,对这队新人投去的好奇目光皆是温和回应,让诸女对今后的生活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和期待。
此界夜幕降临,万丈霞光悄然退去,天幕一片漆黑不见一颗星子,只有各殿依然灯火通明。小染和其他新来的少女们居于外殿中的一室,在她身旁躺着的芙秀与其他女子一样激动震撼不已,难以入眠。对她而言,虽然成了同小染一般侍奉他人的婢女,但主人是曾经渴望不可及的传说中的神佛,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已远远超过曾经拥有的身份,远超还在战火中挣扎求生的世间众人。小染的心却格外的平静安定,现在的遭遇本应能让她同其他人一般心怀感激,雀跃不已的事情,不知为何,她的内心却如同镜湖般不起一丝波澜。
难道这是因为沐浴在佛光下,诸般烦恼自散,身心都归于喜乐安详?
想着想着,她竟然最先入眠,丝毫不受耳边的嘈杂讨论的影响。
梦境被金色宝光充斥,远远望见一尊盘坐于莲台上的佛,模糊不清,不辨身形。她的意识在光的边界,与尊佛遥遥相望,只觉意识深处有什么将要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