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鉴抻着脖子,透过玻璃窗往车内看。即将敲落在窗户的手指,突然僵在半空。
谢笛甚至在庆幸,幸亏这段时间过于劳累,没犯动手动脚的毛病。如果王思鉴撞见的是他们车震或者其他不可描述的场景,她真的就社会性死亡,以后苟延残喘地过日子吧。
奇怪,本来空旷的地下负一层停车场,怎么变得嘈杂,轰鸣声刺激耳鼓。
王思鉴消化完在思考,到底是为他们搭线成功了?还是说这两人早就背着自己好到了一块?如果是搭线成功,那还好说,自己红娘生意算是一炮打响。
可他又不傻!他联想到之前车内两人之前表现出来的百般疏离而样子,如今又突然如胶似漆,好得跟新婚夫妇似的,说是因为他撮合,他可不会傻得随便相信。
再瞧瞧,王思鉴火冒三分。一个小女孩怎么能就这么随便躺在男人的大腿上,简直不成样子!
好像父亲和哥哥都会这样,一旦面对家里女孩儿的恋爱,即刻化身千古老顽固,这也看不惯那也不行的。
王思鉴皱着眉头,气呼呼,定格在半空的手终于落在窗户上。
从惊恐中缓了过来,谢笛借着力,坐起身子,气息微弱地喊了一声哥。
张乐逾瞧着兄妹两人间的反应,在身后低声提醒她:“你这样喊他在外面听不到。”他倒是坦荡无畏。说完把车窗摇了下来,问王思鉴道:“什么事?”
什么事?哈喽你们有事吗?王思鉴心情复杂到无法开口。
他刚从宴席上下来,被他妈吩咐来停车场拿点东西上去。路过正好看到了张乐逾车的后车灯亮着,便知道车里有人。他还想着,怪不得刚才在大厅没看到他的身影,原来在车里。于是走近想打个招呼。
谁知道走近一看,哦是有人,还不止一个呢——他的死党和妹妹在一起呢。是他极力撮合的,然后背着他搞在了一起,还被他直接撞见停车场“偷情”。
气死他了,这种浓烈的背叛感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他是发起人,却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王思鉴黑着脸半天没说话,谢笛有点后怕,又喊了一声哥。
他终于开口问:“你们两什么情况?”
谢笛的语言功能失调。难道从头开始跟他说起:嗨哥哥,你的妹妹很不错,几年前就轻而易举泡到了张乐逾,当然后来分手很伤心,差点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不过现在好啦,我们又复合了,张乐逾在成为你妹夫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呢。以后你说东他不敢说西,因为我会帮你治他。
不过谢笛脑子还算清楚,如果直接这么说,到底是张乐逾先有人身安全,还是她先有,她是无法估量的。又或者王思鉴气得能之后脑淤血。
所以出于对选手的保护,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
“笛笛有点累,我带她下来休息一会。”张乐逾打破两人间的余白,接过话茬。和他解释道,“思鉴,不是想瞒着你,只是情况有点复杂,适合的时候我想再跟你具体解释。”
王思鉴沉着脸不说话。好朋友勾引走了自己妹妹,还瞒着自己。这两句话可不能把他打发了。
看向在张乐逾身旁坐着人,乖得像条哈巴狗。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墙头草都没她变脸这么快。之前她把张乐逾介绍给她,还满脸的抗拒和不乐意,现在窝在张乐逾怀里就差把美滋滋几个字写在脸上。
谢笛感受到他的目光,往后缩缩,碰到张乐逾的身体,又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本来就打算要向家人公开,现在最多是计划未能如预期的发挥作用,被迫的提前公开。反正张乐逾在,天塌下来他顶着。
停车场的一对小鸳鸯情比金坚,那句歌词怎么说来着?
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王思鉴自我发觉,他闪耀得有点像棚顶的节能灯。
正巧,他妈妈来电话催他。王思鉴看了眼手机,手上抱着东西,瞥了一眼谢笛,故意说:“抓紧上来,一会又找不到你人。”
下午只剩下所有事情的收尾。真正结束时,时间已经两点多。
大部分的宾客都已离去,剩下的一部分三三两两交谈着,又陆陆续续打招呼离场。
张乐逾今天请了假,还没走。王思鉴人多时,不曾多说什么。
等到最后只剩下家中几个人,顾女士在张罗着怎么安排坐车走。
谢笛家里开来一辆车,被谢笛爸爸开走去办最后的手续。王思鉴开了一辆车,来的时候带了他父母和姥姥。还剩张乐逾开来的一辆车,张乐逾爸爸好不容易回来,跟谢笛舅舅争分夺秒地聊着天,到现在也没走。
这群人都打算回大院,两辆车目的地是相同的,这就好办了。
最后决定让谢笛舅妈开他们家的那辆车,带着姥姥、舅舅,还有舅舅的好兄弟张乐逾爸爸。
谢笛跟她妈妈坐张乐逾的车。车已启动,突然王思鉴又跑到车旁,跟刚才撞破他们感情的动作一样,敲窗户,他要上车。
不知是谁的主意,这一车人的安排可真是绝,任何一个都能要谢笛小命。还有半吊子王思鉴,明明另外那辆车是空的,还要跑来这边,是不是嫌不够乱?
谢笛很是担心害怕,毕竟刚刚她才掉马,生怕王思鉴一冲动打击报复,在车里把所有的事情摊开,跟顾女士告状。
谢笛和王思鉴坐在后排,两个人眼神轮流交战。谢笛警告他不准乱说,王思鉴眼神里是明显的不乐意——你奈我何。
谢笛提心吊胆的时候,副驾驶座的顾女士突然开口,对着张乐逾说话,谢笛心中一悬。
“你父亲和我家弟弟的感情是真的好,从小就在一起,现在见面了还能这么聊上三天三夜。”
张乐逾边开车边点头。
顾女士又突然提起:“小逾,你今年是三十了吗?”
“年底过完生日三十。我比思鉴小几个月。”
“真好,你们两人的父亲是铁哥们,你们两也是,从小玩到大。”顾女士摸摸手腕上的玉镯。
又问:“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谢笛真是欲哭无泪,她能不能下车自己走回家啊?顾女士每开口一次,她的心脏都要跳停一次。
在后视镜里,张乐逾的目光和谢笛的对上。他开口:“有了,阿姨。谈了有点日子了。”
顾女士若有所思,点点头。
一旁的王思鉴这时候又不嫌热闹地冒出来:“对了姑妈,谢笛还没有男朋友吧。上次我妈说把我那个学弟介绍给她,你看怎么样?”
谢笛简直想把王思鉴狂扁一顿,还可以这么打击报复的吗??
“还有之前她上一个相亲对象,对面小区的周松,上次见面后还问我谢笛的近况,好像对她还有惦记,我觉得两人还可以再聊聊吧。”
“姑妈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个大头鬼啊。谢笛就差找根线把王思鉴的嘴给缝上了。
谢笛悄无声息地斜眼瞪他,王思鉴小人得逞地笑。张乐逾没说话在安静开车。
顾女士没立刻回答,谢笛竖着耳朵等着前面的声音。
直到自己飘忽的眼神和顾女士在后视镜里相撞,谢笛心脏快速怦怦跳。
在她和顾女士大胆地相视中,谢笛突然醒悟:不对吧,自己妈妈这个打趣的眼神……她是不是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啊。
谢笛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