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澄观
“正三品参将段家的独子，娘细看过了，是极好的人家。”董氏将宝熙拉到美人榻上，让她挨着自己坐下。又徐徐说起来，“他家门第清白，家境殷实。祖上也有实在的功名，虽不是什么公侯世家，却胜在人口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你嫁过去便可直接管家。”
宝熙突然得了这个消息还有些发懵，一时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乖巧地说：“女儿都听娘的。”
董氏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娘知道你从小懂事听话，可自己的亲事也该多上心，你就不问问段家哥儿什么人品，什么样貌，你不好奇？”
卫宝熙想了想，认真说：“婚嫁自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当然只有听从的道理。再说父亲母亲看中的人家，自然是人品端方。”卫宝熙喝了口茶，接着说：“至于样貌，父母亲从小教导我样貌不过皮囊，做人自当以人品为贵为重。”
董氏一时无言，她无奈地看着这个贤惠过头的大女儿，觉得颇有些头痛。
宝熙见素来端庄的母亲露出这样神情，觉得有趣，笑着开口：“自然了，我相信娘也舍不得给我选一个相貌粗陋的。”
董氏不理她，从柜橱里拿出一个锦盒。锦盒里面放着一卷画轴，董氏示意卫宝熙拿起来看。宝熙将画卷展开，画卷中央是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浓眉大眼，相貌端方。虽不是十分俊美，却也五官端正，仪表堂堂。就是一丝笑意也无，看着叫人心里没底。不过卫宝熙想，好郎君都是形容严肃，庄重自持的。
董氏凑过来说：“如何？我想着还是让你有个印象，虽只是画像，也总好过你自家胡思乱想。”董氏看女儿没有不满意的神色，心下稍安，接着满意地说：“段家哥儿模样端正，为人爽直，身为武官在守御所也混出了名堂，算是年少有为。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董氏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娘看重的是他家家风实在是难得的清白。段家老爷只有元配李氏一个，段家哥儿从小也被管的严，身边干干净净，连个通房都无，往后估计也不会给添妾。这样的人家嫁进去是绝计不会受委屈的。”
董氏神情有些得意，似乎为自己给大女儿找的亲事很是自豪。卫宝熙却有些不解：“妻妾自来泾渭分明，何来委屈受？就像沈姨娘敬重您，您也关怀姨娘。我和二妹妹更是姐妹情深，从未红过脸。女儿读《女则》、《女诫》，娶妻纳妾难道不是寻常事？”
董氏笑容甜蜜，开口道：“傻阿季，我与你姨娘不同旁的主母妾室。”她又叹口气，爱怜地看着女儿，“罢了，你也不过十六岁，我阿季还是个小姑娘，不懂也有不懂的好。”
————参将段府————
“娘，我这还要去校场，您扯着我做什么？”段澄观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母亲，今日小五约好了与他比马，他已经迫不及待看见小五输给他时候的憋屈表情了。
“校场校场，你天天就知道校场，你住在那算了！”李婵暴躁地大喊大叫，拖着儿子坐下。又接着道：“你的亲事，我和你爹定下来了。”
段澄观心中一跳，却仍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他不像小五，天天口里念着姑娘，今天说蒋家四姐儿模样好，明日又说王家三娘性子和顺温柔，家里人想给他定亲都怕耽误别人家女儿。他和小姑娘处在一起便觉得浑身不自在，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索性也就一言不发。小五总说他是个还没开窍的，白白有一副好皮囊。段澄观原是没想过娶亲的，想想便觉得拘束，可眼看比自己小两岁的小五都快说定人家，他不想父母操心，便也开始琢磨。还真叫他想到一个人，郑家明仪。
郑家与段家交好，郑明仪和段澄观虽不算青梅竹马，却也总玩在一处。明仪活泼大方，生得十分娇俏明艳，因为出自武将家族，比一般女儿多了好几分爽朗，段澄观和她在一起倒是颇为自在。段澄观想起她明媚开朗地笑，毫不忸怩地一声声唤自己“澄观哥哥“，心里一动。这几年两家也并非彼此无意，若是结亲，那必定是明仪了吧。若是明仪，那应该是不错的。
“不是明姐儿，是卫家的大姑娘。明姐儿已经许了侯府啦。”李婵看儿子微微出神，面上还隐隐带笑，知道他定是想岔了，赶紧开口解释。
段澄观突然抬头，神情有些怔怔，李婵见惯了儿子意气风发的样子，突然见他如此神态，心里一疼，开口劝：“明姐儿生得好，性子也爽利，娘也是喜欢的。咱们家不是没透过结亲的意思，可是这几日他家三推四推，娘打听了才知道月前旭阳侯府来郑家提亲，三日之后郑家就应了。如今双方已过了定礼了。“她长叹一口气，狠下心说：“郑家素来疼女儿，这门亲事，明姐儿自己也是应了的。”
段澄观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有些空落落的，却也说不上伤心，有些心烦意乱，却也隐隐松一口气。李婵看儿子只是不言语，以为是伤心狠了，忙劝：“卫家大姑娘性子娴静稳重，模样也好，宏洲里排在前头的大家闺秀，绝对是不差的……” 她还要再说，段澄观已经起身施礼，向屋门外走去。
大家闺秀他见过的，端庄持重，千篇一律，礼数规矩样样不错。他本以为自己能娶个知根知底，心意相通的郑家妹妹，她却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罢了罢了，卫家姑娘也好张家姑娘也罢，他自当敬重礼遇。
都是一样。
段澄观自来心胸旷达，他自己想清楚这一层，便也不再纠结，朗声道：“儿子知道了，娘安排就是。”说完便向校场赶去。
还校场呢！接下来就让段小将军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