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张公馆,书房的灯还亮着。
书桌前脊背挺拔的女司机,依旧是一身摩登时尚得让女先生望尘莫及的裤装:“是南造惠子的人。”
白天的孤儿院里,张长生被人跟踪了。
虽然对方有着优秀的跟踪技巧,但张长生痕迹学加持的反侦察意识,也不全是考卷上作弊得来的分数。
这就是张长生袭吻皇甫天的原因,女先生幽会男学生的桃色新闻足够劲爆,才能掩盖此行的真实目的。不然还能真因为男学生青春貌美得生平仅见,女先生就心猿意马得色令智昏了吗?
能随时从外表看透瓤子的女司机自然是明白女先生的用意的,当时,面对先生学生接吻的画面,红菱那句“先生,走了”不是提醒张长生离开,而是“先生,(跟踪者)走了”。
张长生点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特高科长官初掌权,免不了要做些小动作。”
“先生今天闹这一场转移注意力委实高明,只是免不了要被人当成不务正业的女浪子。”
张长生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墨色镜片后面的眸子又黑又沉:“难道我不是吗?”
一道送命题,红菱没敢答,忙岔开了话题:“先生真打算让皇甫天住进公馆?”
话题转得快,便显得生硬,张长生没揭穿,只反问:“怎么?”
红菱垂头:“一个外人住进来,总有许多的不方便。”
这话在理,张长生点头:“不过是救他一命,顺道与他逗趣罢了。”
“大三元事件”之后,要避开南造惠子杀人灭口的危机,张长生给了皇甫天两个选择,一是深居简出韬光养晦,二是做庇护在张氏羽翼之下的小白脸。
皇甫天如常行走,便是不肯选韬光养晦深居简出的路,还倒霉得直接撞到隶属南造惠子的跟踪者眼下。张长生自觉实在是秉着一副拔生救苦的菩萨心肠,才帮他选了被女实业家包养的道。
红菱瞧着张长生神色是道貌岸然,眼睛里却全是翻腾的坏水,便知道“与他逗趣”的分量要重得多,“救他一命”才不过是顺便罢了。不由得失笑:“先生英明。”
正这时,翠姨走了进来:“先生,那个叫皇甫天的男孩子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张长生跟红菱无声对视一眼,才开口:“请他进来。”
“张先生。”
皇甫天竟没有等在楼下,而是站在门外,张长生话音未落,便推门走了进来。这般熟络,即便是得过张长生的“邀请”,也显得过于莽撞了。但张长生没有喝阻,因为皇甫天接下来说的话。
“司徒教授被日本人抓走了。”
张长生一下子站了起来。太急,膝盖还撞了桌角,但她并没有理会,只问:“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宪兵队以聆讯的名义,冲进了司徒教授的家。”
手无寸铁的文人,不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讲学,却要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里聆讯,这是个坏消息。张长生想了想,抬步就走:“红菱,备车。”
皇甫天连忙走到张长生身侧:“去救司徒教授吗?我跟你一起。”
张长生却摇头了:“我救不了司徒教授。”
皇甫天脚步一顿,难掩错愕:“那你要去哪儿?”
张长生几步就把皇甫天落在身后,头也不回:“救其他人。”
皇甫天冲上来,横身拦在了张长生身前:“什么其他人?司徒教授怎么办?”
张长生稳住险些撞在男学生身上的身型,先摆手挥开要上来履行保镖职责的红菱,示意她去开车,才看向皇甫天,慢条斯理:“司徒教授是一名学者,一个文人,既不能拿刀,也不能拿枪,不能对任何人造成实质损伤。同等的,任何人也不应该对他造成实质损伤,这是相习俗成的共识。”
皇甫天眉头皱得更深了:“什么意思?日本人不会伤害司徒教授?他已经被抓走了!”
张长生再一次摇头:“一旦共识被打破,那么将被刀枪相对性命攸关的,就不仅仅是司徒教授。”
顿了顿,张长生继续说道:“救更多的人,我想这也是司徒教授让你来通知我的原因。”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张长生当不起半点托付的无赖形象生动且具体,已然在皇甫天心中根深蒂固成长茁壮。凭着这一形象,出了事情,皇甫天找谁都不会找张长生。此刻,皇甫天却在第一时间找上张长生,自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司徒教授的吩咐。
闻言,皇甫天没有反驳,只是默认了。
张长生也不再多说,绕过皇甫天向门外走去。
这一次,皇甫天没有拦她。
执行力惊人的女司机,很快就将小汽车停在了公馆门口。张长生坐进后车厢,红菱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启动引擎:“先生,南造惠子的人还在外面。”
张长生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救人要紧。”
车门忽然被从外面拉开了,是皇甫天,他追了出来:“我跟你一起。”
张长生看着男学生俊朗如画的眉目,足足看了三秒,眼神就变成了恍然:“那个时候,你果然发现了。”
这是极为语焉不详的一句话,但说话的和听话的都懂了。
樱花树下,女先生骤然袭吻男学生的刹那,看穿了张长生意图的不仅仅是一贯能从面子看透到瓤子的女司机,还有那作为受害者的男学生,这也正是皇甫天反客为主亲吻张长生的原因。
不然还能因为女先生行事孟浪得生平仅见,男学生就羞恼成怒得破罐破摔了?
当下,皇甫天并不回答,只问:“那个人是谁?”
也是语焉不详,但问话的和听话的也都懂了——
那个张长生偷偷摸摸掩人耳目去相见,甚至不惜自污名声也要保护的人是谁?
张长生也不肯回答,还摸着鼻梁上的墨镜,摆出遗老似的款来:“皇甫同学初初做情夫,便懂得问长问短疑神猜鬼,喝些闲事飞来的干醋,委实是称职极了。”
“张长生!”果然是因为少吃了几年的米饭,男学生养气的功夫不如女先生,当下又是连名带姓地喊人。
“诶,”张长生答了,低眉顺眼字正腔圆,“不是要一道,还不走?”
皇甫天憋着一口气,闷不吭声地坐进了车厢,坐在张长生的旁边。
无需张长生提醒,红菱轰了油门。
带年轻小情人出游,让老女人拥有了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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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顾朗朗突然可以登上popo
赶紧把长生天结了,后面可能出个番外,把没有写完的伏笔交代了——如果我还登得上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