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开始。
填好名字,我随意把卷子对折了一下扔在答题卡上面,“咔哒”摁上笔。
考试结束。
用手背撑着下巴,我抬头看着相泽消太,在他的目光下用笔杆戳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领子立这么高,热不热?
我动了动嘴唇,用口型问他。
这种问题,当然不会得到回答。
相泽消太扫了我一眼,转身走回讲台,拉出椅子坐下。
架势很无情……我眨眨眼,觉得有趣,看来他卯足了劲打算当个称职的班主任。
然而,面对不听话的学生,不应该是立刻教训“考试期间不要说话”才对吗?
也许今晚睡着后会做奇怪的梦,一身冷汗地吓醒切腹呢,相泽……老师。
视线每十秒交汇一次。
相泽消太发现,每当他视线扫过去,爱日惜力都会恰好地抬起眼与他对视。
沉默了一会,他干脆闭上了眼。
心情愉快,于是我也闭上眼,休息。
笔尖在纸张上滑动,划拉过桌面发出细小的响声,做题快的早已提前翻页,没隔多久,“哗啦啦”声纷纷响起,又归复安静。
半小时到,我睁开眼收拾东西。
该回酒店睡觉了。
心操人使抬头,脸上是明晃晃的揶揄,这表情,我几乎可以给他配音了——“啊~我就知道。”
路过三楼某个考场时,我看到了写着爆豪名字的书包,很不巧,我恰好在该考场的第一排看到了一脸恍惚的绿谷。
若有所察,绿谷抬头看了门口一眼——爱日惜力?这才过了半个小时吧,怎么可能有人出考场——果然是被实践考试打击到“幻觉”频发了么……
经过昨晚,对于上次爆豪为什么不来,这个问题,我真的是一点也不疑惑了。
就像我想见爆豪——爆豪当然也想见我。
可惜信使选错了——对于爆豪而言,是全世界最糟的。
“我最烦他那个眼神——就他?不服?不服谁?身为无个性还想跟上·我的脚步——我就问,凭什么?——他这是看不起谁——又以为自己是谁??”
一提绿谷,爆豪的怒气瞬间就MAX到了满级,额头青筋直跳。
“为什么不做个安静的垃圾好好待在垃圾桶里!难道他以为救我一次,自己就是个人物了?!”
说到“救”这个字时,他把牙齿咬的咯吱响,气到手里的酒瓶都要被捏碎了。
“换你你能忍?”
居然这么生气啊,我看着爆豪,明明已怒到了极致,却没有一丝杀气。
太温柔,也太骄傲。
我从箱子里拿了瓶新酒,启开灌了几口。
“没什么是我不能忍的。”我说。
那是一种本质的区别。
“哈?被炸一下就想杀人,可真够忍。”
他是真的喝多了,连宁可憋死也绝对不会说的话都一股脑的往外冒,带着点凶巴巴、又理直气壮的委屈。
“我开玩笑,你看不出来——?”
“跟我开这种玩笑的都进了医院。”
“就你会装逼。”
“不怕就继续,我无所谓。”
“——去死吧!!!”
酒丧神智,爆豪曲腿就是一记残暴的膝顶,随即,他木然地坐回去,捂着脸,肉眼可见地丧失了斗志,整个人阴郁着一股可怕的颓气。
“艹,居然比我少一个弱点……”
没忍住,我直接笑咳。
空气与冰冷的瓶壁相撞,凝成细密的水珠顺着手臂滑下,我拿起酒瓶歪了下瓶口,随手给爆豪撒了近一半的酒瓶子满上。
“我说我这瓶为什么怎么喝都喝不完。”
爆豪把被再度续满的酒瓶往桌上一墩,“最后一瓶,喝完不喝了。”
“随你,剩下算我的。”
几口干掉剩下的,我晃晃酒瓶,倒过来滴干净,我又换了瓶新的。
“再干一箱我也绰绰有余。”
“再来两箱我也!”
“那,老板再来三箱。”
“……”
“怂货。”
“你说什么?!!”
“怂,货。”
BOOOM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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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泽消太走下讲台,翻了两下被留在桌面上的试卷——除了名字和考号,一个字也没多写。彻底的白卷。
问题学生很常见,雄英每年都有因为能力强大而性格张狂的新生——很好理解,毕竟万里挑一,生活圈就那么大,从来没见过能匹敌的同龄人,所以目中无人惯了,很难接受有人比自己强。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算欧尔麦特也不是一路无敌,就像人固有一死,失败才是人生常态。
相泽消太其实挺喜欢问题学生,性格欠揍代表个性强、可塑性高,经过三年血泪交织、痛彻心扉的爱的教育,最后一般都会成长为业界众口交赞的栋梁。
爱日惜力,目的性强、我行我素的唯结果主义者,习惯于利用规则的漏洞达成目的。
相泽消太走回座位坐下。
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无法避免。
困也睡不着,脑子里塞满了与她有关的各种分析,恨不得把所有的细节揉碎再掰开。
想看她,想要知道她的一切。
尽管只是个苗头,但情况依然非常糟糕,任凭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失格的未来,完全可以预见。
“主动请辞?”
办公室里的根津握着电话,暂停了屏幕上飞速流动的大数据,“可以的,理由有吗?”
“有些不方便说的私人原因。”
“好吧,”根津没有深究,它歪头思索了一下做出决定,“那就让横刀一斩来带A班,相泽,你负责监视他。”
“您的意思是……要让不被信任的人担任班主任?”
“不信任,这词严重了点,”根津转了转电话线,“不过在这种关键时刻突然递申请,如果不是治愈为他担保,我不会给他通过。”
脑中滑过横刀一斩的申请书,根津忍不住吐槽,“就算不是关键时刻,我也不会给这种逗比通过——总共三万字的申请,他用了一万八千字花式称赞爱日同学的优秀,剩下的字数全在分析雄英无人可教她——
看看人家欧尔麦特的申请书,光罗列解决事件就写了八十万字,这才是态度。”
“……横刀一斩是爱日惜力的……老师?”
“嗯,初中老师,这男人啊,抛家舍业也一定要跟进高中继续教她——可真是——我倒不担心他是敌人,就怕他对学生做点什么……60多岁的老男人和缺乏家庭温暖的问题少女——用人类的话形容,就是『童养媳』吧。”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校长。”
“嗯?”
又是一阵沉默,根津脸上笑容扩大,它耐心地数秒,三、二、一 ——话筒那边,相泽消太呼了一口气,沉稳道,“私人原因,已经克服了。”
根津抖了一下,人类的道德观——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真的真的太有趣了!!!
“唔?让我猜猜看是怎么克服的,因为听到学生有难责任心爆发,准备迎难而上了么~”
相泽消太擂了下心脏……
“是的,你猜的没错哦——刚刚说让他当班主任什么的,都是为了激励你的『合理虚伪』啊!”
"今年的A班,简直麻烦到连我都要秃顶呢——所以,毛发还算浓密的相泽君,请加油啊。"
根津哈哈笑着挂断了电话。
玩弄人类真的好快乐!
哈哈哈哈哈!
简直是它的生命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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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车回酒店的路上我差点睡着,半睡半醒间,司机突然刹车一踩,解开安全带推门就跑,转眼钻进欢呼的人群消失不见。
“欧尔麦特!!!欧尔麦特!!!!!”
司机跑了,路也堵了,十六车并行的主干道被人一圈圈围的水泄不通,荧光棒加横幅,宛如天皇巨星在街演。
……连街边的摄像头都擅离职守,纷纷转向去追欧尔麦特的动态了。
也是,就这路况,根本不可能有车超速。
我打开车门,腾空离开声势浩大、激情澎湃的“吸欧现场”。
我拿出手机查路线,突然间,一道影子擦身而过。我瞬间抬头,正对上前方欧尔麦特180度扭过来的脸,两丛兔耳朵一样的金毛一点也不萌的支棱着,标志性的两排大白牙在阳光下闪着白色十字星。
于是,我就这么看着欧尔麦特"刷——"地一声远去,看着他因为扭头不看路,一步之差踩空楼顶,掉了下去。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打开一看,妈妈。果然,她就在现场。
常年把望远镜挂在脖子上的爱日洋子瞬间发现了女儿,她激动的声音都变调了,"惜力惜力!!快追过去!!!"
我把手机拿的远了点,"哦"了声,冲着与欧尔麦特掉下去的相反方向飞了一段,随意转了一圈,看到一个突然冒头的熟悉身影于是,飘过去顺手一拍他。
"欧尔麦特走了。"
八木俊典猛地回头:!!!!!
"那好吧——对了,惜力你还会飞?"
爱日洋子觉得奇怪,她的家族基因里应该没有与飞行相关的个性,难道是秉目那边的?
我对八木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对啊。"
眼尖地突然看到了一个圈内同人大手,爱日洋子瞬间突破人群游了过去,"那你去干自己的事吧,我去买个本。"
"再见。"
挂掉电话,手机连续滑下推送,我随意看了两眼,《#欧尔麦特再度现身Y市》、《#路人实拍:欧尔麦特》、《X市暗中町特大杀人案案——》
暗中町?
手指几乎是下意识地滑过这条信息,页面跳转,“……四号下午三点,暗中町周边区域遭到不明人士袭击,截至目前,共18人确认遇害,15人下落不明,八栋建筑损毁,嫌疑人为一黑兜帽男子……”
四号下午三点。
一缕长长的金发垂过来,淡淡的海风和柠檬,还有,我侧头,随着呼吸逸散开的血味。
"18人死亡,15人下落不明……?"
有那么一瞬间,八木俊典几乎要忘记隐藏身份,立刻就要摸出手机定机票——
"看完了?"我问了句。
"啊,"八木俊典脸色有些苍白,眸中火光跳跃,"看完了,不好意思,我有点事需要先走。"
"可以借你手机给根津校长打个电话吗?"
整个雄英我就认识两个人,而这个时间,相泽消太还在监考,"很快结束,用我自己的手机打,他有可能不接未知来电。"
昨天那十几通来源未知的电话。
第一通是中午两点,最后一通……昨晚开机时我瞄过一眼,两点五十一。
凶手死柄木吊,个性:崩坏。
这个结论几乎可以完美地合上一切线索。
一种很奇特的冰凉感。
"可以,等下。"
八木俊典简单编辑了一条短息,『爱日惜力找你有事,有空吗』,点击发送。
三秒后,根津回过了电话,"你好,这里根津。"
"您好,根津校长,我是爱日惜力。"
我说。
"暗中町杀人案,我的朋友可能遭受了歹徒袭击,他孜身一人无父无母,我想问能不能通融通融,我想尽快赶到现场确认一下。"
"请节哀。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