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日就是端午,也是女帝诞辰,天下大赦,赵掌院特意让夫子们休沐三天,学生也可回家与家人团聚,许多外府或是乡里的学生们都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住在城中的几人怕白日里闲着无聊,早早就开始邀约去处。闲不住的宋应约陆希濂端午那天去醉香楼听曲儿,正巧被明远听见,便也嚷着要来。陆希濂见云澍路过,正推辞几句要去追她,却见宋应先行叫了声:
“云澍,端午酒楼听曲儿,可愿同往?”
云澍抱着一摞书正要去还,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们,只见宋应和明远笑得一脸谄媚,陆希濂却频频使眼色,想暗示她别应承下来。可他越是这样,她越会好奇,不由得走近了道:
“晚饭我得同家人吃,白日里倒是可以一游,却不知你们要去哪处?”
陆希濂上前接过她怀中所抱的书,云澍落得轻松,自然地甩甩手,他锁眉看她,低声道:
“他们要去醉香楼,你我就罢了。”
宋应笑道:“醉香楼虽说是个销金窟,可那里头也有许多清倌儿。希濂老是不与我们同去,约他多少次了都!其实我们也不曾买过姑娘,听曲饮酒赏美人罢了,从无逾矩之举。”他的眼睛在陆希濂抱书的手上转了一圈,看向云澍道:“这次若是你点头了,希濂说什么也会去了。”
“是啊云澍,”明远也难得地跟着替宋应帮腔,“你不知道,醉香楼里女客也不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暗里的生意自有暗处的门道,我们只赏它明面上的乐子,谁也说不了我们。”
陆希濂不想理会,他原先不谙男女之事,也不愿去买春之地造作,如今有了云澍,更不需要去那处靠美妓们过眼瘾,还不如趁着休沐抓着云澍好好享用一番。这会儿拉上她的衣袖便想走,却发现拉不动她。
“我随父亲去过许多地方,却当真还未进过花楼,可以一去。”
她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形容为兴奋,陆希濂瞬间感到头痛。正思索如何说服她时,忽听得又有一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吃个花酒也要商量半天,菀州的人就这么不爽快?我好不容易寻了个清净之处看书也要被你们搅扰。”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身青衣的容钺从一处假山后头走出,手上果然拿了一卷书,衣袍上的褶皱尚不明显,应当是刚坐下不久,英俊的脸上带着些愠色,果然不满他们的打扰。
见到这个傲慢不合群的外院学生,宋应没好气地道:
“还是潞南书院的人爽快,听人墙角也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出来,还不忘点评一二。”
云澍见到他,笑道:“容公子不要与他置气,或许你看不上菀州书院的一些人,但大家其实心里都很佩服你,一直也想与你结交,不如趁这个端午,咱们一道去醉香楼小聚?你成日除了听课就是温书,想碰到你一次也难啊!”
云澍主动邀约容钺,陆希濂的脸色很不好看,可他的这个反应却让容钺很满意,不理宋应的挖苦,容钺淡笑点头:
“罢了,先前是我光顾看书,与同窗们交流得少了,三人行必有我师,我怎能狭隘地只看夫子和书本,不多与同窗们来往呢?端午那日容钺定会前来。”说罢他也不看其他几人,整整袍角,又去寻别的静谧处看书了。
云澍也不多说,手指点点陆希濂怀中的书,扔下一句:“藏书阁南向左三第二排、左四第五排,放回去就行了。”说完便往夏园去了。
宋应和明远看看对方,又看看陆希濂,他的脸色已相当阴沉。宋应小心地试探着问道:
“……那加上云澍和容钺,我们就有四个人了。希濂,还要把你算上吗?”
陆希濂深吸一口气,笃定道:“端午,醉香楼见。”
醉香楼是菀州一带最大的销金窟,单纯地说它是一处青楼妓馆,还有些片面了。其中当然有供人买春的姑娘和相公,也有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而醉香楼的鸨母深谙生财之道,手下养的姑娘既有好皮囊,又有好才气,不论乡野村夫还是清流文人,都可以在醉香楼找到各自的知己,就连一些大人物也是这里的座上宾。
云澍从小就听过醉香楼的大名,却一直没有理由也没有念头进去过,倒是这次宋应一提,给了她无限的好奇。课间她问唐茗伊去不去,唐茗伊却说因为端午,父亲想起她这个女儿,准备带了夫人去庄子上探望女儿,与她共度端午,为这个,唐伊茗得赶在那之前回到庄子上,扮回女儿家的样子,无缘云澍等人的醉香楼之会了。她们俩颇有些遗憾,却也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