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学第一天,方遇踩着铃声进的教室。早上是语文早自习,班主任老余是语文老师。
方遇刚把语文书拿出来,老余走进教室,后面还跟着一个男孩,一出现就吸引了大部分女生的注意力,竟然是叶时!
一眼看过去宽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有一种精致的感觉,白天光线充足,寸头还可以看见零星的黄头发,肯定是开学前染过的头发才剪去。瘦、高、白,像披上了混混皮的三好学生,书生气和流氓气息完美结合,很有成为全校男生憎恨对象的气质。
【三十岁的方遇后来总是和叶时吐槽说还是最喜欢他高中时候白白瘦瘦的样子,哪像现在一身黑皮。没有了书生气,怎么看都像流氓】
老余在讲台前拍了拍手,所有人都放下书听老师的讲话。
方遇觉得这一刻搞笑极了,老余就像一个驯兽师一样,下面坐着的一群小兽紧跟驯兽师的指示做着一个个标准动作。只是不知道是想驯兽师手里的糖还是怕他手里的鞭子
老余咳了一小下,指着旁边叶时说:“这是昨天报名没来的及赶到的叶时同学,今天正式加入我们十班的小集体,大家欢迎一下。”话音刚落下面就响起掌声,老余就在这阵掌声中将叶时安排在方遇后面唯一的一个空位上。
真有缘分,方遇想。
叶时走下讲台,女孩子的眼光都随着他的身影一路往下,经过方遇身边的时候叶时对她微笑一下,方遇立马收到一堆羡慕以及好奇的目光,直到叶时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教室里才陆陆续续重新响起读书的声音。
自习继续。
等老余走出教室,方遇感觉背后有人戳了自己一下,她往后一靠,叶时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同学真巧啊。”方遇点点头表示同意。
叶时又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啥?”
方遇把书翻到写有姓名的第一页,然后举到面前稍微偏了一下,正好对着叶时。
“方、遇。”叶时说话的气息喷到方遇的脖子上,痒痒的,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方小姐,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方遇想转过头回一句,叶时拿笔戳了一下她的背提醒道:“老余,老余进来了。”
方遇马上往前坐端正,装作低头认真看书的样子。
老余剩下的时间都在教室里转来转去,方遇也没找到时间和叶时再说一句话。转眼早自习结束,周围的同学都离开教室去吃早饭,叶时也没有认识的同学,拍了拍方遇的肩膀约她一起去食堂。方遇拒绝说:“我不喜欢食堂,去商店买个面包就可以。”
叶时皱了皱眉,说:“其实我昨天晚上到宿舍之后没有忍住又出来买了一个面包,真的是极其非一般的难吃,人生吃过的最难吃的面包。反正我要去食堂,要不我给带一个食堂那种新鲜一点的面包你试试,方小姐?”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方遇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直接把校园卡递过去。叶时也没有多说,拿上就直接走了。
乘着早餐的空隙,方遇作为语文课代表收到了学委分发下来的花名册,第一次正式看到全班同学的名录。花名册上的学号是按照入学考试的名次排列,方遇是三号也就是第三名。一号是赵亦,从小生活在传说中的学霸,二号是钱进,不认识,三号是她自己,四号是孙青,是学习委员的,也是中考第一名,但是入学考试可能没有发挥好。后面的名字方遇都还不认识。
看完前面,方遇扫了一眼花名册最后,叶时竟然是四十二号,完全出乎意料。不过想想如果那张脸再加上成绩都很好,岂不是太过于逆天。成绩稍微差一点,也是平衡一下颜值,方遇将花名册收好,拿出新东方四级词汇看起来。每次都从abortion开始,方遇真的完全不能理解编者的脑回路,就算为了吉利也得换一个意思好一点的词汇放在开头吧。
方遇还只看了不到二十个单词,叶时就回来了。方遇好像对叶时有感应一样,一抬头,就看见叶时拎着早餐走进来,绕过几个围在讲台边的同学,向方遇走过来,把面包和豆浆放在桌子上:“面包买了两个都加热过,一个是最简单的那种里面什么都没有,一个是里面有一片火腿和一点点肉松,为了营养均衡建议你选第二个,剩下的那个我吃。还自作主张买了一杯豆浆,我试了一下味道还可以,早上喝点热的心情也好。但是不是到你需不需要加糖,就从买咖啡的那边要了一包方糖,喜欢的话可以加一点。”
真是一个细心的男孩。方遇想到,而且这么漂亮真适合做男朋友。
方遇边打开装面包的袋子边说:“谢谢你,我都要了。两个才够吃呢。”
叶时做了一个武侠片中敬礼的姿势表示佩服。然后直接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来,顺手拿起方遇正在看的单词书说:“吃饭的时候要专心吃饭,不然胃觉得你不重视她会感到委屈的。”方遇假装微笑一下表示行吧。
叶时快速翻了一下,发现都是单词,回头一看封面竟然是四级词汇,不解道:“为啥现在就看四级词汇?高考不用这么多吧?”
方遇顶着叶时的目光,慢慢咀嚼等嘴里的东西吞下之后才回答道:“因为我英语很差,总记不住单词,我哥就教我说如果只背高考词汇的话只能记住百分之六十,高考不够用。但是如果背四级词汇的话也能记住百分之六十,高考就够用了。所以……”
“厉害!亲哥?”叶时的注意力全部被开头的哥哥吸引过去。
方遇再吃一口:“同父同母。”
”羡慕了!我也想要一个哥哥。”叶时又问道:“你初中在哪个学校?”
“一中。”
“真巧,我有一个玩得特别好的兄弟也在一中。李若谷认识吗”
“听说过。”方遇没想到叶时竟然和大名鼎鼎的李若谷认识,李若谷名字取自虚怀若谷,可惜个性与这四个字完全相反,是一个野蛮无知的二世祖,叶时外表看上去不像和他们是一类人,没想到花花公子的属性竟然隐藏在这幅皮囊之下。顿时也没有了更多交流的意思。对于叶时的问题都只是不咸不淡的回答着,没有了之前的好奇和热情。
叶时心里还以为方遇这样是因为女生斯文,没想到早因为自己说了一个不靠谱朋友而被直接判了刑,其实李若谷叶只是他爸生意伙伴的儿子,因为是同岁所以听爸爸提起过在一中读书。
渐渐吃完饭回来的学生越来越多,竟然才刚开学第一天就有女生来给叶时送牛奶,还有故意在教室外面走过来走过去一路上都盯着教室里面看的别班的女生,美色的影响力真大。
但是叶时一杯牛奶都没有接受,以自己有钱可以自己买为由拒绝了所有的礼物。也没有因为吸引了很多生表示出点点沾沾自喜。
方遇觉得有可能人以类分有时候也会出错,起码到现在为止叶时还是一挺好的男生。自己对待他的态度还是正常点,对别人的判断应该基于事实和观察而不是他的朋友是怎么样。
第一节课是英语。英语老师是上了年纪的女老师,姓尹,如同所有的英语老师一样,保养得道,虽然已经有了皱纹,但是身姿挺拔很有气质。加上瘦高个,窄高跟,长裙,及腰金发,像是从绯闻女孩里面走出来的S的妈妈。
第一节课老师对同学都还不熟悉,老师按照花名册点名回答问题,以便最快速度的认识所有人。很快就轮到方遇,问题是不定冠词和冠词的区别,她站起来,准备将脑子里思考了好几遍的答案说出来,没想到尹老师的问题却换了一个:“May I ask you a question?”
方遇一愣,不知道老师要问啥,但是出于礼貌回答已经脱口而出:“Yes,Please。”
尹老师问得很温柔,甚至还有点局促:“Are you a boy or a girl?”
老师话音刚落,教室里面一阵爆笑。方遇的脸唰一下子红了,像熟透之后爆皮的西红柿,尽管经常遇到这种问题,但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当着这么多同龄人被老师问性别问题也是第一次经历。看着笑翻的同学,老师也很不好意思,方遇虽然很尴尬也只能尽量冷静的回答:“I am a girl.” 但是她的声音完全被笑声盖住,像投进大海的小石头连波浪都没有就消失掉。她只能尴尬的等着教室里面的笑声和讨论声什么时候消失掉。
这个时候,她听到后面响起一声刺耳的椅子后退和地面的摩擦的尖叫声,接着一个洪亮的的男声响起,超过了所有的笑声:“I think she is a lovely girl.” 因为这突然的帮忙的回答,大家都很吃惊,整个教室突然安静。
老师连忙笑着补说说:“thank you, a very lovely and cool girl.”
方遇说了一声thank you接着将之前的问题回答一遍,十分完美,没有任何差错。回答完问题坐下后老师又把她表扬了一番,好像是之前不合时宜的问题的补偿。
老师接着往下讲,感觉叶时用笔戳了自己两下。她往后靠一靠,叶时递给她一张纸条:方小姐是可爱的女孩子哦,
方遇拿笔在后面回道:谢谢,我的微信ID:Fangdeyu
晚上回到宿舍,方遇打开手机收到叶时的好友申请,叶时的头像是湛蓝的天空,方遇把备注改成“男朋友预备役”。然后把白天的小纸条拍了照发在群里。方寻立马被炸出来。
方寻:!!!!!
方寻:OMG,拿下他!
方遇:这才第一天!
方寻:开学第一天我就亲到了小明同学
洪明:不要带坏小孩子!@寻 滚去睡觉,@遇 滚去跑步
开学一个月以来,日子过得平稳顺遂。虽然后面换了一次位置,方遇被调到了第四组第三个,正对着讲台,但时叶时也跟着调整到她后面,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好。
白天在教室里上课节奏很紧张,下课了也没有太多的休息时间,只能趁着吃饭的时候聊聊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再一起约跑步。
方遇是真的很讨厌食堂的味道,她从来不进食堂,三餐饭都是叶时从食堂给她外带。叶时总是换着花样给她买吃的,极其贴心,如果带的是米粉的话,会将葱姜香菜另外用碗打包。并且他从来不问为什么会这么讨厌食堂。叶时总能把握好两人之间的距离,让她处于两个人相处的最舒服的状态。
方遇这段时间也思考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她是真的很喜欢他的颜的,后来在日常相处中她发现叶时各个方面都和自己很契合,每天和他在一起也很开心。她把他当作现阶段最好的朋友,这种情感她觉得有一部分是喜欢,另一部分是欣赏。
但是她没有勇气对他坦诚部分喜欢,或者直接对他说我们能交往吗这句话。她怕对方对自己没有这种意思,毕竟对方第一眼认为她是男孩子,也许叶时只是把他当作兄弟对待。她主动说出喜欢的话遭到拒绝现在的关系不仅难以维持还会更尴尬。
另一方面现在正处于高中时期,学校禁止早恋,如果真的在一起两个人面对学校和家庭的压力都会很大,以后做什么事都要顾及其他,但是只要没有真的在一起,两个人都可以更舒适的状态相处。另外方遇在心底还有另一层顾虑,她觉得自己不够好,除了日常面对他的那一面,自己还有一个焦虑烦躁抑郁的侧面,自己配不上这么阳光的他。所以在手机里默默喜欢就已经足够。
很快就时第一次月考的时间到了。
学校对月考特别重视,考场都是模拟高考,整个年级按照年级排名分考场就坐。月考是周六周日,周五从晚饭开始停课布置考场。
布置考场书这些都得收拾干净,方遇没有买装书的盒子,书没有规整,就想着先把书都运回宿舍。本来叶时说帮她搬的,但是中途被班主任抓壮丁去布置空闲教室的考场。等方遇处理好书本回到教室,刚好遇见从外面回来的叶时。
“吃了吗?”叶时问道。
“没呢,刚把书搬完。你呢?”方遇蔫蔫的答说。
叶时翻了翻包,也没找到什么吃的,就说,“我也还饿着,干脆去商店买点巧克力垫垫,你吃不吃?或者要点别的?”
方遇想了想:“干脆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到了商店选了一圈,也没有特别能够吸引方遇的零食,最后两个人各买了一个巧克力就回去了。等他们走上二楼,发现一群人端着方便面站在教室外面,也不吃,表情还都很严肃。等他们走近才发现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口,板着脸一言不发。
后门关着,前门班主任守着,看这个表情和氛围他们也不敢越过这群人从班主任前面钻过去。
方遇正想着如何是好的时候,叶时拉着她的衣领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人群后面。然后叶时又往旁边挪了一点,将方遇完全挡住。过了一会班主任走进了教室,旁边站着的周淼才小声对啥情况都不知道的方遇和叶时说:“别的班都进教室自习了我们还在外面吃方便面,教导主任打电话给老余告状,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老余说以后不准吃零食了,派了班长去隔壁借垃圾桶让我们把所有的零食都扔掉。”
方遇和叶时对视一眼,然后两个人低头看看刚买的巧克力,心中一阵哀嚎。然后想着怎么把这个巧克力藏过去。方遇试了试放在兜里,但是兜有点小装不下。叶时又试了试放在衣袖里面,但是这个校服的衣袖没有松紧,如果不用手兜住容易滑下来,用手兜住又怕老余看出来,这个方法也不行。
眼看着隔壁的垃圾桶已经接过来放在前门了,巧克力就要报不住了,方遇在身上找了半天能藏东西的地方,突然想到了自己今天穿的是卫衣,有帽子。她把自己拿的巧克力递给叶时,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帽子,叶时马上就懂了,悄悄把两个巧克力都放进方遇的帽子里。
前面的大队人马一个一个走到前门,将手里的方便面扔进去,然后掏了掏兜,证明自己没有私藏零食,才被老余放进教室。轮到方遇的时候,她将之前周淼没喝完的饮料拿过当作自己买的零食扔进垃圾桶,叶时则直接跟老师解释说自己已经把买的东西吃完了,同时掏兜证明自己的话。
两个人进去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老余见所有人都已经进来,说:“从今天开始教室里面不允许出现任何零食,现在你们自己整理一下自己的课桌和书包,所有的零食等会排队都给我扔掉,之后再被我碰到有人在吃零食的话,就直接通知父母来带回家自己教育了。”
说完教室里又是一阵自我检查,方遇准备将课桌上放着的牛奶饮料给扔掉,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到帽子里的巧克力。
老余没收完所有的零食,让班长和劳动委员把垃圾桶抬出去空掉,其他人在教室自习。
方遇一直等到放学到了操场上才找到时间和叶时一起把巧克力吃掉。
因为第二天要考试,他们没有跑步,聊着天走了几圈就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