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
”细!“
第二声,男人勉强稳定的声线已充满急迫,苏小小转过头,观塘边界的洗置区公寓不大,沙发旁两三公尺便是大门,他神色严峻,伸出一只手。
受伤失忆以来,这个男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说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出院之后,苏小小依旧没有想起他是谁,他对自己很好,并将她接到铜锣湾,不安和惊惶在半年之中稍稍平复,但所有的一切仍然非常陌生,甚至,她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这个男人告诉她,她的名字是苏小小,但是他叫自己阿细,或是细细粒,两人交往三年,而他,现在已渐渐在洪兴社内展露头角,揸Fit铜锣湾。
声音中那股急迫惊得她心神一跳,虽疑惑,却还是立即起身牵住男人的掌心。
他的力道很大,扯着她,一闪身便出了这户公寓单位。
几乎在两人现身同时,幽暗的楼道尽头爆出一阵叫嚣,他反手在走廊侧面外露的水管线边缘抽出一根早已藏好的铁棒,苏小小心脏猛地紧绷,来不及回头,身后不远一个低沉而嚣张的嗓音暴喝,
“上!”
力道陡然加大,他拖着她在狭窄的楼道之中狂奔,就算是失去记忆,身体似乎也早已习惯信任他,能令他急切成这样,身后追兵必然极度危险。
冲到楼梯口,下方同样是大队人马,各个出口都布下了人手。
“南哥!阿细!”,一个女孩从另一头窜入,利落的红色短发在高速飞奔之中显得凌乱,脸色急迫而紧张,“到处都是人!”
淑芬,山鸡的女友,最近男人说外面局势不稳,得避风头,所以带着自己躲到观塘来,平日里,淑芬常过来陪她。
“照顾好她!”,他一把将苏小小的手塞进女子掌心,甚至来不及看她一眼,舞着铁棒便和包抄过来的人战在一起。
“走!”,林淑芬反应极快,趁着几秒空挡,又冲回刚才那户公寓之中,反锁木板门,她用力拉开窗户将苏小小拽过来,“走,爬出去!”
门外金属撞击,老旧而生锈的门锁估计支撑不了多久,窗外三层楼高,错落的铁皮和塑料棚顶胡乱地搭出了一些能下脚的地方,淑芬身手俐落率先跳下,一两公尺的高度而已,不算太难。
苏小小忍着心中的惊慌跨出窗户,闭上眼便往下跳,摔了一下,却顾不得疼,立即被淑芬拽起来,两人没命地在铁皮屋顶上跑,似乎四面八方都有那种狂躁的叫嚣,到底来了多少人?
老旧公屋一楼是街市,下午许多铺头已关门休息,但并不是全然的寂静,只要跑到还有人的店里,兴许仍有一线生机。
“跳!”
最后一层楼的高度,没有任何缓冲,柏油路面,高度却有三四公尺多,屋顶上追兵迫近,下方不远亦有人包抄过来。
苏小小心中怕极,过高的距离和加速度,大腿肌肉无法承受剧烈震荡,她整个人一下撞在地上,脚踝剧痛,一时之间,天旋地转。
“走!走!快起来!”,淑芬扯起她踉跄地冲进一个猪肉档。
巷子两侧被瞬间涌入的人填满,没有丝毫出路,起码有上百人。
淑芬抢起店铺老板扔在案板上的锋利肉刀将她护在身后,她的眼睛红了,愤怒地吼叫着,苏小小被这样的场面吓得根本听不见她在吼什么,两人的背顶在狭小铺位的墙边。
腥臭,绝望。
这些古惑仔,到底是什么人?
不到半分钟,两人便被冲散开来,任凭淑芬如何奋力砍杀,依然冲不出源源不绝的包围,她被迫边砍边跑,苏小小想追着她的脚步奔逃,然手无寸铁,脚踝一承力便是钻心巨痛。
她拖着右脚,一步一步,眼中是午后刺目的艳阳,淑芬的奔逃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混乱之中,她不确定是否看见了南哥冲出公寓一楼的身影,速度太快了。
“南哥!”
满逸的恐惧,她大声叫他,然而那个影子转瞬消失,似艳阳下蒸腾而模糊的幻影。
街口随即出现一个高大男人,一头嚣张的棕金发随风翻飞,黑色墨镜下露出的半张脸尽是残忍肃杀。
身后几十个古惑仔立即撵着陈浩南消失的方向狂袭而去,那人却忽然好整以暇地驻足街边一个瓜果档位,他手中锋利的西瓜刀将红色果肉劈开,他吸着汁水,唇边血红淋漓。
“嘿嘿,小靓妹,别跑了。”
重重围困,苏小小绝望的有如兽夹中的小兽,眼前的矮个男人眼睛笑得眯起,刀柄在她颊边摩挲而过,“是靓仔南条女吧?我见过你。”
“不要,不要抓我。”
她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心中只余无助与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