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尊小绢人真的是哪家的公子送给新城公主的吗?那怎么会穿着打扮与她在那日雷同呢?难道那名公子对她……
房若晓的生辰宴仅邀了世家贵女,未曾有过男子在场啊?难道只是巧合罢了?
不管真假巧合与否,房若晓在新城面前什么都不能说出口。
那次宴会后没几日,房若晓被许为李则之妻。后来,新城公主嫁给了长孙诠。贵女们都说那小绢人肯定是长孙诠送的礼。而长孙家的女儿最后花落韩家。韩纯臣最终娶表姊长孙氏为妻。
就在长孙氏嫁给韩纯臣的那一夜新城公主将那小绢人转送过去,做为新婚贺礼,还附上了这首《绸缪》。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 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 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 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长孙氏见了到底做何感想房若晓并不知道,但长孙氏在嫁给韩纯臣半年内骤然病故,她却是知道的。而后,韩纯臣过了两年后,再娶尉迟恭之女为妻。
他的妻始终都不曾是她,与他无缘亦无份。
韩纯臣这一世约定十年迎娶她,她却想起前世未及笄就嫁给了李则。十六岁再重逢,早已是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房家女,而后,她的遭遇让她成为旁人眼中的残花败柳。
这尊小绢人如今再次出现,且真真切切送到她手边,不是给新城,也不是给长孙氏,而是指名给她!
房若晓惊骇得几乎肝胆俱裂,承受不住!
这小绢人难道不是长孙诠订制,而是韩纯臣命人制作的?!
前世究竟出了什么差错,直到如今房若晓才察觉不对劲!
「珑月……这真的是韩世子送的吗?」房若晓抖着声叫了珑月过来。
「小娘子怎了?这是世子送的没错啊。听说这绢人工序繁复,世子花了个把月琢磨呢。小娘子怎抖成这样?害怕小绢人吗?」
珑月见房若晓抖得不成样子,惊慌地说:「要不我们把小绢人收起来,不要看了吧?可别夜里又魇着了。」
珑月伸手想取过房若晓手上小绢人,房若晓却紧捉着不放,颤抖地哀求:「珑月!你看看……这小绢人长得像谁?」
「这……约莫荳蔻年岁的小少女……」
拗不过她,珑月端详小绢人一会儿,越看越奇,扬了柳眉,惊讶地说:「眉目有点像小娘子。哎呀!世子该不是用小绢人来表心思吧!瞧这小绢人袅袅娜娜的,世子真期盼小娘子长大就这模样?哎呀!真羞人但也真可爱!」
珑日清洗过杯盘后回到房里,不经意问道:「什么真可爱?」
「珑日,你快来瞧瞧,世子让人送了小娘子长大后的小绢人当生辰贺礼呢!」
「咦?我看看。」珑日凑过去瞧了瞧,暧昧笑道:「还真有些像小娘子……不,就是小娘子!看!这六幅裙摆拢成一个字的话,不正是篆体的晓字吗?」
珑日一说,房若晓往六幅裙看去。
「世子这般示爱也太露骨了!才几岁的人啊!有得他等了!」珑月掩嘴笑道。
「哈,就是,但今年新城公主不也才八岁就定亲了吗?说不准世子只要等个三年呢。」珑日打趣。
「呜哇啊啊啊啊啊──」
两人笑语晏晏,却忽然被房若晓惊天动地的啼泣声硬生生打断。
「小娘子怎了?别哭啊!」
「是我们说得太过火吗?」
「小绢人真的像我吗?你们发誓,说你们不是哄我的!」房若晓抽抽噎噎地问道。
「真是小娘子啊,裙子上都写字了。我们哄小娘子做什么?」
房若晓哭着回想当年十四岁生辰宴她所穿着的是碧绿色圆领对襟窄袖衫子,下着那条妃色六破间色裙。裙子粉妃相间,妃色裙面以金丝绣着缠枝石榴花,粉色裙面绣着樱草翠叶,做工精细繁丽,套上一件松花色绣流云纹的短袄遮去胸前雪色艳景与保暖。
与绢人所穿的服饰差异就在那件松花短袄罢了。因此她才觉得只是巧合。
再者绢人的缠枝金线藏入晓字,裙幅张迤时看不出来,但房若晓激动握住绢人裙片,拢在一块,就看得出隐隐约约是个晓字。
房若晓心中郁结,总算明白前世新城公主为何将六破裙幅张开钉在拖板上,就是要其他人看不出来上头有写字!
「好吧,好吧,小娘子不喜欢世子就不要嫁,别哭,别哭!」珑月没法子了,安抚说道。
没想到房若晓听了之后哭声不歇反而越哭越大声,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委屈凄切。
谁说她不想嫁!她想嫁!想嫁他想疯了!自始至终都想嫁他!
韩纯臣原来是喜欢她的啊!这么喜欢她吗?就如她当时那样喜欢他吗?
今夕何夕?
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