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仍在放肆的流淌,童镜面容越渐苍白,但拿着匕首的手还是极稳。她缓慢地在倒卧的人堆里移动,手起刀落。
匕首破开层层肌肉直取心脏,痛楚使得肌肉紧缩痉挛,在抽出时便会窒碍难行。
但童镜不急。
她很缓慢,甚至可说是优雅的,她将讨伐她的人一一送入黄泉,徐步走至黑衣男子面前。
黑衣男子未动,在场只剩他一人直挺挺的站着。他与她始终保持距离,未被影响。
两人一黑一白,神情皆是冷冷,相互对视。
男子不动声色的打量她。她黑发白衣,即便杀了人,眼中仍是一片纯净,毫无波澜。
童镜。
他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只觉人如其名,确实如镜般光洁通透、精致彻莹。
她的血气随着脉搏一下一下的跳动,气味更加浓郁、传得更远。
童镜终於伸手压住伤口,眼中有些迷茫和疑惑。
「影出。」男子报上自己的名号,随後不吝啬的补上解释:「湘衫公子的友人。」
她冷漠的眸子闪过了然。
湘衫公子的名号她是听过的,绯医唯一的弟子。
「我的血毒,没有解药。」童镜缓缓开口,嗓音娇嫩却没什麽起伏。
影出点头,「我没有中毒。」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吸到参杂血味的空气。
童镜默然的收回匕首。
她待在原地,似乎失去言语,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影出打量着身形娇小的她,觉得她俨然像个精雕玉琢的冰瓷娃娃。
没有脾气,没有喜恶,甚麽都没有。只是会动、会说话的一具姣好空壳。
带着剧毒的空壳。
她的血持续滴落,染红了脚下的黄沙。乾燥的沙土贪婪的吸着血液,鲜血甫一落地,便被吞蚀殆尽,剩下暗红的残迹。
影出微微叹了口气,他撕下衣摆,将其破开为一条条的长布。伸手抓住她的,将布缠上她的伤口。
再不为她止血,怕是就要这样流乾了。
童镜目光微移,看着他为她包紮伤口,动作仔细轻柔。
「湘衫公子想见你。」
她听见他开口这麽说。男人的气息温热,说话时带动的气流抚上她洁白的手心,有些搔痒,让她指尖轻颤。
她的血一时半会儿止不了,她稍微挪了挪纤臂,不让自己的血沾染到他。
影出察觉她细微的动作,冷眸倏地夹杂了点点柔软。
「为甚麽。」包紮完後,童镜收回手。
「他说研习毒药之人,必定懂得药理。他想要延揽你。」说出连他都感到太过天真的话语,影出眼中透出一丝冷讽。
童镜茫然。
毒佬死後,一时间她便成为了人人喊杀的妖女。她无处可去。
可现在有人朝她抛来了杨柳枝。
「好。」
影出诧异的抬眸,他本来已经做好会被拒绝的准备…….
「影出,我有毒。」童镜看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是否深藏恐惧。「与我同行,不容易。」
漆黑的眼毫无畏怯的迎向她探询的眼神,影出身影微动,阳光照在他宽阔的肩背上,也在他线条流畅的锁骨上留下浅浅一层阴影。
「无妨。」
他说无妨。他不怕她。
童镜轻轻点头,「那便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