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钱嘉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
旁边传来母亲的声音:
“钱嘉,你给我过来。”
钱嘉抬头,这个时候她的心一沉。
母亲的身旁,还有父亲,还有——汪喜亮。
从警局做完笔录忙了一天现在已是黄昏了,她才反应过来,现在已是下班时间,而母亲也始终等着自己给她一个交代。
所有的人都是冷肃的,只有她,钱嘉,刚刚沉浸在爱情里不能自拔。
钱父打量着沈默安,那种眼神像打量着什么不明生物,让钱嘉很不舒服。
“他是谁?”钱母问道。
钱嘉由衷地希望沈默安不要说话。
钱父是和汪喜亮一块来的,有些事必须要解释清楚,没想到却在楼下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钱父的眉头紧锁,沈默安则显得有些局促。
“我是——”
“你……”钱父盯着他:
“姓沈?”
父亲想起来了。
钱嘉知道。
但是钱父是个处变不惊的人,他没说是或不是,可钱母却不淡定了。
钱母心底隐约有点不太好的猜想,现在全表露在脸上了。
沈默安和她告别的时候,钱父钱母没有一个人给他好脸色,钱嘉心里特别尴尬。
上楼的时候本来应该是沉默的,可是钱父却说:
“钱嘉啊,这个男孩——”
“不行。我知道。”钱嘉生硬道。
“你知道你还这样!”钱母的脾气突然爆发:
“你找的是什么人!你知道他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吗?钱嘉!?”
钱嘉没有说话。
汪喜亮走在钱嘉的身后,他的脚步声听起来就像嘲讽的声音。
钱嘉受够了。
可是她得忍,这是她的父母,他们也是为她着想。
母亲打开门,她和父亲先走了进去,钱嘉侧身,对汪喜亮道:
“你也进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汪喜亮看起来心情也不太好。
他甚至都没看一眼钱嘉,毫不客气地走进屋内。
不过钱嘉才不管他心情好与否呢。
开了灯的客厅并没有温暖多少。
钱母钱父坐在一块,看着竟然极为和谐。
汪喜亮坐在单独的沙发上,钱嘉坐在了一个角落里。
有这么一瞬间钱嘉还以为要开家庭会议,可不是家庭会议么,她又想到,只是这个汪喜亮今天怎么跟来了。
“陈回回……”母亲一开口,钱嘉就说:
“她的事儿和我没关系。”
“我知道。”钱母道:
“这孩子命薄,也是——”
“你知道林轲轮么?”钱嘉眯起眼睛,对母亲道。
林轲轮?
“他是谁?”
钱嘉说这些话的时候汪喜亮不发一言,钱嘉便知道自己的父母确实不知道林轲轮的存在。
“……没事。”钱嘉讽刺地笑笑,这个时候汪喜亮抬头看了她一眼。
“钱嘉,”母亲道:
“我也不想瞒你,今天我们来就是来谈财产的问题。”
钱嘉蹙眉,她是在无法理解钱母怎么忽然来了这一出。
“呃……”她看了眼汪喜亮,继续道:
“房子卖的钱我投给了他的公司。”
钱嘉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母亲的脸便有了点血色:
“对,就是那一百来万。”
钱嘉抬起头,惊讶地对汪喜亮说:
“这些你都不告诉我?”
“你没问过我。”汪喜亮平静道。
“那钱呢?”钱嘉有些生气:
“能兑现吗?”
“公司处在上市阶段。”汪喜亮说:
“等盈利了就可以还你。”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钱嘉冷冷道:
“我不需要盈利,我只需要这一百来万。”
“换句话说,”汪喜亮似乎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你现在是盛世的股东。”
“……?”
这转变来得太快,可钱嘉想明白了便也觉得可笑:
“是你买的我家的房子,那钱也是你的。”她道。
“我不否认。”汪先生翘着腿道:
“但是所有权在你手上。”
“你说笑话呢?”钱嘉嘲讽道:
“这钱你用来做什么,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钱嘉,”汪喜亮道:
“我如果没记错,你在我们公司的财务部工作。”
汪喜亮说的对。
这次轮到钱嘉沉默了。
“你如果对那笔钱的所有人有疑问,可以查查几个月以来的单子,上面有客户明细。”
“所以你们告诉我这个做什么?”钱嘉勾勾嘴角:
“现在才告诉我,是要给我准备一个大礼?”
“不是。”汪喜亮道:
“而是我最近要去国外,在梁市的分公司就要交给你来打理。”
“你说什么呢?”钱嘉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
“我才在实习期!”
“这是董事会的决定。你现在是总经理助理。”
钱嘉:……
“我可以辞职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正式的员工协议是昨天生效的。你可以试试除了我们公司,有哪个公司要你——尤其是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之后。”
“嘉嘉。”钱父道:
“喜亮这个孩子他靠谱。你跟着他,只会学习到好的东西。”
钱嘉想说,那您呢?您是个靠谱的人吗?
但是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那个小伙——”钱父审视着钱嘉,好像要看钱嘉会怎么说:
“你就断了吧。”
钱嘉没有说话,她在想怎么才能和父母解释沈默安这个人。
“他的名字是什么?”父亲问她。
父亲的语气比母亲要温和一些,所以钱嘉也没什么防备:
“沈默安。”
“哦,对,我想起来了。”父亲倒没母亲那么大的反应:
“就是你初中时候的同学?”
“嗯。”
钱父飞快地和钱母交换了一下眼神。
当着汪喜亮的面,他们没说太过分的话。
汪喜亮走的时候只交代钱嘉后天就出发,行李什么的和刘总联系,反正是临市,只是要在外面租住一段时间。钱嘉应了。
他一走,屋里的温度就下降几个度。
钱嘉倒是不知道汪喜亮还有暖炉的功效。
她没说话,给自己倒了杯水。
“那个沈默安,是林婧的孩子吧?”
钱嘉:“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钱母笑了:
“我可知道,林婧不是什么好货色。”母亲轻蔑道。
钱嘉的手逐渐捏成了拳。
“咳咳。”父亲咳嗽了两声,道:
“钱嘉啊,沈默安现在是做什么的?”
钱嘉知道如果说他是开酒吧的,一样会被父亲瞧不起。父亲就喜欢汪喜亮那样的理工科硕士,海归毕业。
所以她道: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钱母道:
“你不知道还和他谈恋爱?你真行,钱嘉,会撒谎了。”
“我才答应他。”钱嘉知道这样的解释很苍白,父母不会相信,可这是事实:
“他对我……挺好的。我想这个人也许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坏。”
钱嘉为了掩饰尴尬,拿过杯子抿了口水。
真苦。
父亲没有说话,母亲冷笑了一声。
“他对你好在什么地方?”父亲说。
“他……”钱嘉舔舔嘴唇,道:
“他喜欢我很久了——”
“男人在追女人的时候,都会对女人很好。”钱母道:
“可是得手后又是一副模样。”
“我知道。”钱嘉道:
“所以我才想着和他试试,我其实没那么喜欢他——”
“那就别选他了。”母亲不耐烦道:
“家庭教育对一个孩子的影响是很大的,他有那样的母亲,还能是什么好孩子?对了,”钱母问:
“他的父亲是干什么的?”
——没办法,这上面写的贩毒。我能问一下你父亲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吗?
钱嘉知道,她不能说。
“我不知道。”
——这是今天说的第三个“我不知道”了。
父亲蹙着眉,母亲是更加不信任的表情。
“我记得初中你有次回来说你的同学家长贩毒坐牢了,”钱父道:
“是他吗?”
钱嘉从没有任何时刻像现在这样,痛恨她从前的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