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开门的时候他身上系着围裙,看样子是在做晚饭,“没带钥匙?”一边开门他一边问。
上周末回学校之前他给我一个备用钥匙,意思昭然若揭。我当时没说什么接过放在包里,但进来之前还是会敲门,毕竟是别人家。
闻到厨房传来可口的肉香,“好香啊,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先洗手准备吃饭了。”饭桌上已经有两个菜,醋溜土豆丝和西红柿炒鸡蛋,黎炽端上最后一道红烧排骨,菜齐了。
他吃饭的时候很安静,没有讨人厌的坏习惯,饭桌上偶尔和我聊几句,也是先咽干净嘴里的再出声。
“今天为什么逃课?”看样子已经吃好了,手里的碗筷推到一旁,开始向我兴师问罪。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上。”夹起一块酱色的排骨,香味浓郁,入口酥烂软糯,黎炽的厨艺很好。
“不要再去你妈妈的学校。”
前一秒还觉得美味无比的排骨这会儿正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你调查我?!”
筷子扣在餐桌上发出一声响,我抬头质问他,距离我翘课不到4个小时就传到他耳朵里。
气氛有点剑拔弩张,这样说可能不太客观,实际是我单方面暴怒,他则一如既往的平静。
怒火在那双眼的注视下一点一点被熄灭,他先一步开口讲和,“那里很危险,非要去最好还是约校外见面。”
不理会他的假好心,态度没有放软分毫,“我讨厌别人监视我!”这是原则问题必须讲清楚。
我承认,想要调查我,黎炽有太多方法和渠道能办到,但我得让他知道,这事做成的代价是我和他之间一拍两散。
“我下午在大学城那边出任务。”见我是真生气了,他解释道。
一通闹下来,我也没了继续吃的心情,菜是好菜,可做菜的人就难说了。
瘫躺在沙发上,屋子里开着暖气,厨房传来洗碗的水声,电视里主持人叽叽喳喳,说得什么也听不真切,老旧居民楼的隔音效果体现在,一楼吵架五楼也能吃上瓜。
在生活琐事的环绕下我迷迷糊糊睡着了,真神奇,睡着的我甚至知道自己已经睡着了。
黎炽的声音将我唤醒,意识重新飘回充满烟火气的人间。
“困了就去床上睡。”嘴上这样说但还是拿来一张毯子盖我身上,面冷心热,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见好就收了,偏我不是普通人。
气还没消,照旧耷拉着脸不给他好颜色看,他挨着我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倒也相安无事。
突然我想起来要去买点东西,起身准备穿鞋出门。
“这么晚了要去哪儿?”黎炽卡住没让我走。
我不和他说今晚都出不了这个门,“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衣服肩膀上有个折角被他用手熨平。
“卫生巾!”还没完没了了真是。
那折角是个顽固分子,平了没两秒钟又翘了起来,“不用买了,家里有。”
???
家里有。
我没有听错?我要去买卫生巾,他说家里有?
难以置信,怀疑的眼神在黎炽身上打转,半晌我才问,“你也来大姨妈?”
问完我就笑出声,真是蠢透了,他是不是男的我可第一晚就验过货,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我终于看到黎炽脸上除平静以外的表情,那是一种带着怜悯看智障的表情,你可别是个傻子吧。
“买给你的,一天到晚想什么呢。”他无奈看我一眼,像是被我的笑声气得难受,不再看我转头看电视。
买给我的,我思索着这句话。我住进来也不过一周,除去住校的5天,在这里不过住了两个晚上,这间小房子里已经有太多,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属于我的东西。
事情似乎都在往我预期的方向走呢,这才刚刚开始,我就已经在期待结束的那天。
今天一天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我又要睡了,黎炽揽过我肩膀让我靠在他怀里,手里还揪着那块翘起的衣服折角,试图和它抗争到底,恍惚间我听到他说,“要不要出去玩明天。”
“去哪里?”我倒是对他会选在哪里更感兴趣。
“海洋馆怎么样?”
听他口气似乎对去海洋馆这个安排很满意,我感到无奈,“我多大了你知道吗?”
“嗯?17岁,怎么了?”对我突然提出的问题黎炽觉得莫名其妙。
“你也知道我17岁,不是7岁,”海洋馆是小朋友才去的,我都这么大了,也亏他想得出来。
“那你7岁的时候去过吗?”黎炽一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
当然没有,7岁那年我们家还很穷,一贫如洗,根本没有闲钱让我去这些地方。
回想起以前,鼻头发酸,我安慰自己都过去了,没去过不也长大了嘛,没什么的。
刚安抚好自己我又听到他说,“没去过正好,我带你去,17岁也是小朋友。”发间落下一枚轻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