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间(限)--穷凶极恶(二十三)

眼眶突然热热的,她不想在他面前哭,这个角度一定很丑,她低下头,手从鞋面移到了他裤脚上,牢牢拽住。

严莫看向对面,几个女人都不认识他,此刻也默契地捏着杯子安静了,一时没人说话,默禹泽低了低脖子,“严……严总。”

他没有回应,只是低头又看严晓芙,感受到裤脚传来的吃力,问:“崴到了?”

脑袋低垂的人点点头,盘在后脑的碎发飘下去一缕,耳背白皙光洁。

他低下身,将人捞起来,等她抬起屁股,才看到一侧开线的裙摆和溅出来的酒渍,又脱下外套披在她肩膀。

“晓芙,严律师。”梁鹿走过来了,脸色也不好看,抱歉道:“你没事吧。”

严晓芙摇摇头,抱着哥哥的胳膊,整个上半身都被宽大的西服罩住,脚踝木木的,只能将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脚扭了。”严莫补充道。

梁鹿这才注意到,也上去扶,“先进屋,我叫人拿药。”

肖钦晚一步地出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严莫,只是揶揄地道:“严大少,这风到底还是把你吹过来了。”

三个打招呼的人,三个不同的称呼,依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每一个身份听起来都不好惹。

小晚的手指几乎快抠近默禹泽的手臂里,但默禹泽毫无反应,因为他也有自己的不安。

严莫并未向往常一样和肖钦打招呼,只是抬起眼皮极淡地看他一眼。

肖钦不笑了,看向自家老婆,梁鹿简单道,“晓芙脚扭伤了。”

他挑挑眉,正色,同样道:“先进屋……”

严莫没动,“不了,我带她回去。”

他扭头看靠在胳膊上的人一眼,状似责备,“怎么这么粗心,礼物都忘在车上。”

严晓芙这才看到他另一手握着她准备的那卷画筒,她从他手中接过,送出去。

梁鹿道着谢,抱了抱她,“刚才视频已经是非常好的礼物了。”

肖钦拿着东西,觉出不对劲,抽出来瞅一眼,不禁眉峰微抬。

“呵,真是破费了,我家老头子想要都没弄到的东西,便宜我家崽了。”

他很快将画扣回去,远的人瞧不清到底是什么画,近处到底是有人认出来了,窃窃私语。

小晚的姐妹们早就退到大后方,只剩她挽着默禹泽,站得骨头关节都酸麻,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记起来,尤其听到梁鹿说,“不好意思,这次没招待好,她们……是公司才签的新人,本来是过来筹备素材,后期出视频的,没想到……下次,我单独约你吧……”

严晓芙瞅了眼神情僵硬的男女,最终没说什么,倒是严莫,似笑非笑,朝着默禹泽的方向,丢了句,“到底谁靠谁养,脑子还是清醒一些的好。”

他带着严晓芙离开,擦身经过的时候,默禹泽突然站出来,诚惶诚恐。

“严先生,这个……我向你道歉,今天是我们做的不对……”两方公司的供货合同还在执行中,要是严氏决定单方面中止,他们是没有法子的。

严莫眼神都没给,“你恐怕道歉错对象了。”

他微躬的腰向一侧转了转,卑微得像条蜷起来的虫子,对着严晓芙,“晓芙,对不起,我……我们错了,不该那样随意评价你,你不要在意……”

曾经他对哥哥的评价是多么的不屑,她还记得,一口一个富二代、公子哥,仿佛他才是那个出淤泥而不染,永远也不会为世俗和五斗米折腰的人,可现在,真正面对的时候,他哈着腰,身上的惶恐和谦恭,隔着空气都能透过来。

一阵生理性的不适,她眉头皱起来。

严莫嘴角挂着冷淡的笑,丝毫不再停留,扬长而去。

司机看到两人的身影,老远就将车开过来,打开车门。

上了车,吩咐完司机地址,严莫脸上连那点冷笑都没有了,眉目低沉,冷峻又凝重。

“在家跟我对着干的时候,不是伶牙又俐齿的么?怎么,一到外面,对上默禹泽 就变成哑巴了?还是你舍不得?傻愣愣站那叫人羞辱,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种受虐倾向?你不难受我都替你难受。”

严晓芙才压下去的委屈霎时又涌上来,她怎么能以为刚才他就是从天而降拯救自己的那个人呢,简直是天真!

她气得脱下身上的外套,扔回给他,“我就是愿意,要你管!”

他动都没动,只是冷冷一笑,“看吧,这会儿又会了,你说我说得是不是实话?”

严晓芙攥着裙摆,气得都要发抖了,偏头只看窗外,车子一停,就率先下车,甩上门,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司机想扶,看到行走间高裂的侧摆里漏出来的大腿,又觉得不妥,站住了,为难地看向严莫。

他站在车边,脸色已经阴沉至极,摆手让司机离开,朝那背影道:“逞能也要看时候,你是想你这副样子出现在明天B市头条上,还是想废掉一只脚,尽管往外走,到时候别说你姓严,爸爸丢不起这个人。”

她果然停下了,脱了脚上的高跟鞋,半晌,却没再走出去,恨恨地往地上一摔,转身拐回来,

“送我回家,我要回去!”

“就这,爱上不上。”他阴着脸转身,往电梯间走。

严莫的这处公寓,严晓芙是第一次来,地下停车场弯弯绕绕,她自己走不明白,只能跟着他,幸好他步子迈得不快,她磕磕点点,最终追上。

进了电梯,发现这公寓是一层一户,电梯门开,直接就进了屋,严晓芙一深一浅地踩着洁白的羊毛地毯,留下一串乌黑的脚印。

严莫终于看不下去,思索了两秒,打横抱起她,放在沙发上。

“别乱动,我去拿药。”

严晓芙鼻子里哼出一声,扭头看窗外,却到底没动。

脚上刚扭到的时候,只是痛,看起来倒还好,现下,不知是到了发作时间,还是她刚才置气逞强又伤到了,总之,在屋里琉璃明亮的光下,俨然是一个又肿又胀的包子。

严莫拿完药过来,愣了愣,显然也没想到。他试探地用手碰了碰,还没问疼不疼,就见她咬住唇,眼泪一下子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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