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探窗--第十七章 她入他梦

晚上林漫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吃饭的时候和爸妈说了搬出去住的决定。其实不光是她在找补什么,打她说要换工作起,林父也像是在故意弥补她以前缺失的自由,应了搬家的事,只是嘱咐她一定注意安全。林昂就不用说了,任何时候都挺他姐。

吃完饭后,林漫回房准备先工作会儿再收拾要搬过去的衣物,还没看几页新闻稿,就听到林母敲门的声音。

“门就开着,妈。”林漫也离开了座椅。

林母进门递给她水果盘,两人坐在小沙发上。

“怎么刚回来就又要搬出去呀。”林母微皱着眉,说,“小漫,你爸他性格其实已经变好很多了。”

林漫赶紧摆摆手,咽下口里吃的苹果,“妈,你别多想。”

“我这次真的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才要搬出去的,咱们家离电视台远,台里一旦有个什么突发新闻,很难及时赶过去,再加上有时候加班下班晚,回来太打扰你们休息了。”

“那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林母还是不愿意她出去住,担心她吃不好饭,又工作又做家务总是辛苦的。

“哎呀,妈,现在南城大桥都通了,去东区比以前方便那么多,而且我也会常回家的,我还得回来吃您做的炖排骨呢。”

只要她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不想待在家里就好,个人空间对于成年人是必须品,林母心里明白,便说:“不是下周就要搬过去吗,妈妈和你一起收拾行李吧?”

“好呀。”林漫乖顺地点点头,心里既感到轻快,也有些不舍。

早晨初醒,拉开窗帘卧室还是幽幽暗暗的,阴云重重地悬挂在天空上,风雨就要前来作客。

这样的天气在南城,逢人见面儿就要道句“雨赏光”来驱逐雨天糟糕的想法。林漫进了台里,雨虽还未下,“雨赏光”的问候已不绝于耳。

金薇一到办公楼层,就笑着对他们三个小组的同事道:“雨要赏光,好天气,就是各位得受苦跑个专题,出趟小差了。”

围坐在会议桌前,金薇给发了资料,“市里要做《南城事,南城人》,咱们台接了下来,大致内容就是采访几位咱们生在南城卓越优秀的南城人,讲述他们的事迹和成就,播出后达到鼓舞市民的效果。”

或许是光线昏沉,陆斯回今日看起来倦倦的,就坐在林漫左手边,将材料递给她,她又给了夏颜轮流发了下去。

林漫看陆斯回并未翻看,大概早就了解清楚,她浏览着第一页是一位桥梁设计建筑师,叫董启山,井和大桥就是他设计的,但已故,主要是去采访他的妻子。

第二页是几张构图极为精巧的照片,往后翻是要采访一位摄影师,名字那一栏里写着顾迷舟让林漫感到惊喜,抬头瞟了一眼叶轻鹤不在办公室。

“第二位摄影师今早回国,轻鹤已经去接了,对方只接受轻鹤的采访,所以接下来两天顾迷舟摄影师由他和二组跟。”金薇安排着人手,“关于作家杨修迹和建筑师董启山两人,我们要把主要人力放在作家身上,台里要为他单独打造一个纪录片。”

林漫一听“杨修迹”三字,唰地就翻到后两页,夏颜还握着她的胳膊晃了两下,说道:“杨修迹诶,你最喜欢的《隐楼》的作者。”

心跳简直是自发地砰砰作响,那种钦慕随着血液在体内迅速流窜,林漫两年前是见过杨修迹的,在他的签书会上。

“跟斯回去采访董启山的夫人要到乡下,摄影录音都得自己来,因为杨修迹那边儿台长专门要求多机位拍摄,全天记录,光三组有点吃紧,你俩谁去搭把手?”金薇看向林漫和夏颜。

“林漫去呀。”虽去乡下要辛苦些,但夏颜还是想成人之美。

一方面林漫确实按捺不住想要采访杨修迹的念头,但转思一想不能捡了那容易的,把麻烦的丢给别人,事儿不能这么办。

正要开口,陆斯回的手指轻点了两下他们俩椅子中间的扶手,手腕处的袖扣磕出轻响,林漫侧身看向他,他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你答应了要和我一起出差。”

这话一说,林漫觉着没什么,她也想起昨天应下的事,便点头对金薇道:“我跟斯回去采访董先生的夫人吧,夏颜和三组相互配合。”

可四下里的人看他俩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同,带点儿发觉什么不可说的笑意,连夏颜都冲她别有意味地笑笑。

这才觉得陆斯回刚刚那句话无意间传递出两人私人时间里有来往的信息,而她自然的回应更是验证了这一点,顿感羞赧。

人情氛围上金薇当然老练,善意地帮着解了场,故作小气精明,“斯回的驾照过期了是吧?林漫你会开车和他一起去,正好为台里省了租车的钱,不过油钱还是会给报销的。”

“你们罗拉姐要是知道我这么精打细算,肯定感叹平时没白教我。”

众人笑笑,金薇最后看着手表,统筹了下,“那就分三路,从现在算起将近两日两晚取材,各位受点累,我在家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时间有些不够用,董先生的家在城市最边缘南山附近的村落,开车寻过去就要到了晚上,得抓点儿紧,两人手上的动作变快。

“我去拿设备,你去开车,门口见。”陆斯回对林漫道。

“好,楼下见。”林漫边说边跟夏颜往电梯口走。

“谢啦,我一定帮你多要两张杨修迹作家的寄语和签名。”他们这边人手多,夏颜也觉轻松,“你有没有什么想问他的问题,采访的时候我帮你问。”

“谢什么呀。”林漫笑道,又思考了下夏颜的问题,“那你帮我问问《隐楼2》什么时候才会出呀,迫不及待想看后续。”

“好啊,《隐楼》我看一多半了,好吸引人,一会儿我就快马加鞭把它补完,做做功课,但还是想提前问你一句,故事的结局是好是坏?”

出了电梯间两人方向不同,林漫稍慢了脚步道:“现阶段的结局是开放式的,对,正好你可以问问作家大结局是悲是喜?虽然他百分之九十九不会透露,但还是好想知道。”

“我肯定会问,说不定就踩中那1%了呢。”夏颜与她分别,“你跟斯回哥两人开车小心,注意安全呀。”

“放心吧,你也注意安全。”林漫挥了挥手,往外走。

她刚把车在电视台前停稳,陆斯回也拿着设备出来了,放后备箱里安置好 。做董启山的专题是他提议的,他知今天要出差,所以其他需要的用品已准备好,放在了后车座上。

上车后两人单独共处一个较狭窄的空间,还是有些不自在,林漫按了导航,“一会儿路过我家的时候,你稍等一下,我上去拿些东西。”

“嗯。”陆斯回扣上安全带,他今日的状态不太好,太久没睡头很疼。但她车里淡淡的甘甜味,也缓解了他几分神经的刺痛感。

沿经南城大桥时河面暗涌,乌云越压越低,树叶沙沙的响,林漫看出陆斯回的倦累,便未再开口说话,安静地开着车。

开到家后停了下来,上楼边跟林母说要出个小差边随意拽了两件衣服,拿上洗漱用品后就很快回来了。

正式上路,车窗上出现了斜打来的雨滴。

“下雨了。”两人同时说。

她清甜的声音被包裹在他沉静的嗓音里,车内都好似被雨水淋湿,起了层湿淋淋的水雾,白蒙蒙地缭绕着彼此。

陆斯回浅淡地笑了下,支在车窗处的手揉捏了两下眉心。

“你是不是头疼?”林漫看他捏了三四次了,自己偏头痛的时候也那样。

“有点。”昨晚开始,他脑后方就有根神经在突突的跳,又涨又痛。

“我有止痛药你吃吗?”林漫说着打开车前的储物箱,翻找了一下,拿出几包阿咖酚散,还有的已经开了口,“这个挺管用,就是会上瘾。”

“你常吃么?”陆斯回接过,看了看。

“嗯,治标不治本。”

“为什么会头痛?”

林漫就告诉了他自己以前生病那回事,还讲了两句算命的奇遇,“不过最近好很多了,不太经常痛了。”

“我停一下给你去买瓶水吧。”她知道头疼的时候有多难受。

“不用。”陆斯回也有些疼得受不住了,他撕开一代包装,白色粉末就沿着裂痕冒了出来,直接干咽了下去。

“不苦吗?”雨声更大了些,雨刷器有节奏地来回摆动,咔嗒咔嗒。

“没什么味道。”他分得清的,那药物还未起效,头依旧在痛,但她断断续续的声音早已为他打了一针镇定剂,身体松弛了下来。

“要睡会儿吗?”林漫的话语继续轻轻地传来。

“还有很长的路呢。”声音越来越模糊...

“睡吧,快到了我叫你。”越来越远。

陆斯回的眼眸变得沉重,渐渐阖上,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准确来说他害怕睡着,因为噩梦会在每一个夜晚如约前来啃噬着他。

药物起了劲儿,雨落的声音让他觉得自己躺在一艘小船上,浮游于一望无际的河面,他枕着自己的双臂,朝天看着雨水打在芭蕉叶上,滴滴漏漏。

是梦吗......

梦怎么会如此平静,想着这艘船会要到哪里去,河面上的风又吹来,雨水的气味中带着那丝甘甜的味道。

是她啊......

与她第一次走在楼梯上时,他就记住那种若有若无的香味。

他侧目,看到她温柔地望着自己,安谧沁满了这个空气,他伸出手臂揽住了她,让她躺了下来,躺在自己的臂弯处。一瞬间,被埋葬的幸福从身体里醒来。

船要到哪里去呢......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不想再去思考,去哪里都好,就这样漂荡着吧,无忧无虑,和她一起安静地听着雨声。

突然有些难过,因为一切都太美好了,反而让他确认了这只是一场梦,可不可以不要醒来,不要醒来......

滴——

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将他惊醒,陆斯回深喘了一口气。

“啊,吵醒你了?”林漫黛眉轻蹙,“乱鸣笛的人好讨厌。”

“我睡多久了?”陆斯回眼眸澄净,嗓音里是刚睡醒的沙哑,头不再痛。

“才不到15分钟,你刚睡着没一会儿。”

可在她身旁的这一刻钟对他来说,好像睡了三天三夜,身体重新拥有活力,灵魂轻盈,思路清晰。

“林漫”,他望着她的侧脸,目光多了一分妄念,“尽快搬来吧。”

“搬家吗?”林漫右手握着方向盘,“这周就打算搬过去了,但要先打扫一下。”

“我昨晚已经清理过了。”

“柜架水池都擦干净了,布料的也全部清洗过烘干了。”

“地板也重打了蜡。”

“院子里的杂草也除过了。”像在告诉她万事俱备,只差她搬进来了。

林漫微微诧异,不解风情地问道:“你的爱好是做家务吗?”

雨小了些,陆斯回轻笑出声,“你就当是吧。”

“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吗?”他边问边想着要记得去更换一下驾照了。

昨天去看房里面家具挺齐全的,她只需要搬些用的小件儿就好,“再买个冰箱吧。”

“家里有。”

“我知道。”林漫点点头,“我放的东西多。”

说完她放车前面的手机就响了,瞥一眼来电号码,脸色就沉了些许,伸手挂断。

肯定又是梁青维,昨天开始就换着号打,雨天开车要当心,她也不能顺手给拉黑了,刚挂了没多久,电话又打了过来。

“不想接?”陆斯回扫了一眼她神情不悦,也猜到了十之八九。

“甭管他了,或者麻烦你帮我拉黑一下。”

“不麻烦。”陆斯回拿过她的手机没有挂断反而接起。

“喂。”

林漫和电话那头的梁青维都愣了一下,梁青维一听是个男声,便问,“林昂?”

“陆斯回。”

名字后两字听起来很有些耳熟,“你是他同事?林漫呢?”

陆斯回未答第一个问题,用着一种颇为暧昧的语气道:“跟我在一起。”

雨声也传进听筒里,听着很像淋浴间的花洒声,梁青维恼怒道:“什么叫跟你在一起?”

陆斯回并未受他语调的影响,不紧不慢地道:“就明面儿上的意思,听不懂吗?”

“打骚扰电话这种掉价的事儿,别再做了。”陆斯回的声音冷肃了几分,“愚蠢至极。”

“她脾气好可以忍让,我不行。”

听着对方近乎宣誓主权的语气,梁青维闷了声,他是个自私的人,认为爱情来来去去,但他的“自尊心”不能被践踏,天涯何处无芳草,上赶着道歉本就心不甘情不愿,要传出去他低声下气挽回还被拒,颜面可会尽失,于是恶狠狠地说了句“你们好自为之”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通话时间短暂,但林漫全程都在焦灼,也听不清内容,看陆斯回在结束了通话后才帮她拉黑,问道:“没说什么吧?”

“没,他不会再打了。”陆斯回又往她手机里存了自己的号码。

“哦...”林漫也不好再问什么,毕竟让对方间接插入了自己感情这事挺尴尬的。

车越往乡下开,越僻静,天色也渐暗,车灯前照着的斜雨丝丝掉落,他们还是第一次相处这么久,林漫觉得缘分有时候很神奇,便问他,“你还记得我们在井和见过一面吗?”

“记得。”

“你当时跟我说再见的时候,我还在想哪里会再见,结果现在我们不光见面了,还成为了同事,你有想到过吗?”

“有。”过了一会儿,陆斯回又说,“也没有。”

“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们会再见面。”

“那没有想到什么呢?”

梦里与她同舟的画面再次浮现,陆斯回那时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他会有一天这样渴盼与她相见,甚至在梦里,也想拥她入怀。

车已抵达南山——

导航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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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周末愉快呀,今日没有分享的了,也不加班,讲个小故事吧。

「曾经有个人短见薄识,却虚荣骄矜,常常狼烟大话,吹嘘自己脚步已走遍千山万水。

于是有人问他去过白河吗,可否描述白河景观?

那人以为白河是河,便道自己夜晚乘着船经过了白河,只是未来得及细看就已熟睡。

后来白河夜船就可描述睡得非常香甜,睡到连身边发生什么事了都不知道了。」

最后,记得投珠或留言,感激不尽,下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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