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缠满纱布,起因于她,就算是元齐仇敌,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且是两次救命。
齐熙叹口气,走近榻前小几,提起瓷壶,倒了杯茶,端至莫曦跟前。
就在此间,莫曦长指蓦地裹住了齐熙指头,一手扣住齐熙的腰,硬是将她按在他身侧坐下,即使茶水溅了一身、臂膀伤口刺疼也毫不在意。
「你要做什么?!」齐熙没想到莫曦竟利用她的愧疚诱引她。就怕他又兽性大发,惊骇尖叫。
「以你这般恶劣高傲的态度,说你是苏司徒之女,孤半点也不信。反而像是元齐矜贵,不知分寸。就算孤想做什么,你是孤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忤逆孤?」莫曦挑眉说道。
齐熙心头一跳。
察觉齐熙娇躯绷紧,显然极为抗拒他的碰触,莫曦升起薄怒,斥道:「──孤不过是想看你伤在哪儿。周太医是男子,不可能亲手为你上药,那些娈婢服侍的仔细与否。难不成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吗?孤没那么下流!」
语毕,不顾齐熙挣扎,莫曦翻过她的手背,拉开胳膊,细细查看。
齐熙双颊泛红,原想躲开他的牵制,但却不敌他的气力,让他压住背脊,趴伏在他的胸腹上,不得动弹。只好咬紧唇瓣,任他拉开衣物为所欲为。
出乎她意料之外,他长指拂过并无撩拨轻薄意味。她转首睇着莫曦,瞧他流露关切,仅是查看伤口,齐熙稍敛防心,却无法放松。
「还是伤着背了。」莫曦瞧见几处破皮伤口,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怜惜。
齐熙愕然。莫曦在她心里便是豺狼虎豹,能不靠近便绝对不靠近。清晨才要她喝下避子药,如今他的轻怜蜜意,令她不知作何反应。
「──只是皮肉伤。」她低声回道。
莫曦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不知所措,待莫曦查看完毕,齐熙赶忙起身,迅速拢紧领口,不想再露出寸许肌肤,任他观看。
莫曦凝视着她整平衣衫,淡问道:「明白为何孤赐你侍行一职吗?」
齐熙没有回话,心中暗嗤,侍行与侍姬差异在哪?落入你手中,还不是任你淫辱?
莫曦看齐熙垂眉敛目,彷若无动于衷,便说道:「就如我在山樱林内所说,对于你,我有道义责任。若你愿意,侍姬之位,随时候之。若不愿,我也不会勉强你,任侍行一职便好。」
但齐熙还是不搭话,莫曦有些来气。
男女迥异,对守贞这事没有任何想法,但怎会因为动了她这个处子,便在意她的一颦一嗔起来?
从前,李芸贞不也让他破瓜吗?怎么李芸贞从没拿这事与他闹,反倒是喜孜孜的海誓山盟?
那他何需与她多说什么?
该道歉的,他做了。该承诺的,他也给了。她还想怎么样?
身为贱籍,能成为侍姬已是她的福分!
他一再为她破例,已是最大退让,她却不知好歹!?
苏司徒已死,她无人依靠,真能投奔她的情郎?若那名唤作敬之的男人真能保护她,她也不会落入女闾的手中,更不会让他出价买下!
莫曦越想火气越大,随口怒道:「倘若你真想离开曦王府,孤也不会拦着你,尽管开口便是!」
齐熙倏地抬眸瞅着莫曦,不知他试探或是当真。满心疑惑脱口而出,问道:「此话当真?若是如此,那方才又为何捉着我的手不放?」
莫曦怔了怔。
能说他若放手,就怕她又因清白已毁,去寻死?
能说他不想要她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了逃开他?
能说他舍不得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哭泣?
但,为什么舍不得?
他又理不出头绪。愧疚?怜惜?占有欲?
心底说不出的怪异感让他无法释怀,执意要明白对她的感受。这才能安心,偏偏他对于谈情说爱这等男女私情,总会词穷。或许也因不善言辞,李芸贞最后竟未对她的父亲表明两人情事,一声不吭地嫁了他人吧。
这事对他的打击极大,但他也只能接受,独自舔伤。
再次面对眼前同样是让他夺取童贞的女人,他却一点长进也没有,更甚者,他竟为了她的眼泪起了浓重的负罪感,想修正错误,想弥补她,想抹去对她的伤害,想要她不讨厌、不恨他。
只是他不善于吐露心声或解释,于是撇嘴说道:「你对孤,同样有道义责任。若不是孤,今日躺在榻上的是你。更可能你已经摔死在山樱林里。因此你应当服侍孤,直到孤腿伤痊愈为止。这个理由足够否?」
但瞧着齐熙神色复杂,他又后悔。
她想去哪便去哪,关他何事?并非他无情,而是她无意。他又何必勉强?
她只是他买回的女人。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占有她也是他的权利,管她如何想他?就如那些娈婢,他在意过什么?
矛盾的想法在莫曦脑袋里相互倾轧,没个定论。
他还在懊恼,就见齐熙点头扬声说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到你痊愈为止。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关系。」
听她说得决绝,莫曦心里更为不快,索性闭上眼,大手一挥,说道:「随你!下去吧!」
齐熙如获大赦,立即站起身。莫曦察觉床脚沉陷处忽而上浮,突然说道:「对了,苏司徒已死。那个敬之,指不定也死了──就算没死,你依旧是贱籍,除了我,没人能保得了你。」
什么?
那是威胁吗?
他根本不是真心想放她走!
齐熙站在床脚,咬紧唇怒瞪着莫曦。
而莫曦已气得顾不得称谓,你啊我啊的,却浑然不觉。
听齐熙没作声,肯定在恼他,莫曦心中才浮现一丝快意,勾笑道:「把你怒气与杀意收一收,我不需睁眼都能察觉。别忘了,基于道义,在我康复前,你都要诚心诚意地服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