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昔将食盒放在桌上,拉着裴修云走进厨房。
“那个赵明德是不是总是欺负你?”裴修云从水桶里舀了一勺井水,一边洗着手,一边问道。
宋昔摇了摇头,盯着裴修云修长、互相交错的手指道:“那是个傻子,一天到晚在我面前做傻事。”
“一天到晚?”裴修云出声询问。
“对,你看他骑着那个傻牛,谁都不理,偏偏每次见到我都要大喊大叫。今天,还在大街上钓鱼,说什么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
裴修云从广袖中抽出一条细帕,对了两折,叠成方方正正的一小块,用井水浸润。
“过来。”他长臂一揽,将她搂在怀中。冰凉的湿绢布贴在她的额头,轻柔地向下擦去。
“梅雨季节,湿气重,回到家,记得洗个脸。”他垂下脸,吐纳的清幽之息,如和煦春风暖暖地扑在她面上。
“嗯!”宋昔应道。
“日后离赵明德远一些。”帕子轻轻擦过她的眼角,留下一片温润微凉的触感,就如同他潺潺而过的声音。
“好。”
帕子落在她的脖颈处,裴修云别开眼,正要收起手中的绢帕,手腕被宋昔握住了。
“我来吧。”宋昔接过细绢,拉开领子,露出一片细腻白皙的脖颈。
“你……怎能……”裴修云赶紧侧过身,用广袖遮住半张颜。
“啊,顺便擦一下脖子啊……”宋昔在脖子上随便抹了两下,拉起了领子,把帕子在井水里面投了几下。
“这块帕子,我晾干了,再还给先生。”她揽住裴修云的胳膊,笑着道。裴修云垂眸,瞥到她脖颈上细腻丝滑的娇肤,心下有些乱。
走回餐桌前,宋昔双手捧住竹编的食盒盖子,向上一掀开。
在食盒里面,放着两个硕大的青白色汤碗,上面盖着同色的盖子。宋昔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汤碗,放在裴修云跟前。食盒里面还有两双乌木筷子,两个乌木筷枕。宋昔拿出一个筷枕,摆在汤碗一侧,再把筷子也放了上去。
她也给自己端了汤碗,正要掀开的时候,被裴修云按住了盖子。裴修云站起身,替她摆放好了碗筷。
宋昔的手抚在盖子上,满脸渴望地道:“我可以吃了吗?”
裴修云轻轻颔首。
宋昔掀开盖子,原来是一大碗虾爆鳝面。鳝鱼片长短均匀,河虾白嫩鲜美,汤汁浓郁香醇。她捞起一根面条,放入口中。面条筋道,汲取了鳝鱼与河虾的鲜,令人食指大动。
“这会不怕黄鳝了?”裴修云拿起筷子,缓缓地吃了起来。
“不怕,当然不怕!这么好吃,怎么会怕呢?”宋昔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乐呵呵地道。
忽然,她凝住了神色:“先生,你怎么知道……”
裴修云夹起了一片鳝鱼片,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先生?”她疑惑地问。
裴修云站起身,弯下了腰,用筷子尾轻敲她的额头:“以后赵明德再也不会拿黄鳝吓你了。”
宋昔眸色一亮,笑着道:“谢谢先生!”
“今日吓你的黄鳝,已经在你碗里了。”他用手指揉了揉他刚刚敲打之处,顺便撩起了她遮眼的一络乌发。
宋昔抬眸,看到眼前青眉如黛,润目如星的脸,心不由地狠狠跳了一下。
她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夹起一块虾肉,却见虾背上的虾线挑得干干净净。她一想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一个一个地剥开虾壳,抽出虾线,心底更加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