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国内疫情逐渐归于平静，南方城市的街头，暖风和煦，花香阵阵，行走的人们，都还戴着口罩，步履匆忙。无论发生什么，人都无法阻拦时间流逝，2020，就这样仓促的过去了三分之一。
滞留国内已成定局，霍非虽还在想有可能回回澳洲的办法，却都被父母一一否定，她心里烦闷，下班后，特意走了一段路，再去坐公交。车上，她告诉叶宁，要和程圻然约见面的事。
霍非和程圻然在tant上认识，断断续续聊天近一个多月，知道是住在一个城市后不久，他们加了微信。但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没有问对方具体住在何处，好像是心照不宣的在回避些什么。
霍非早就不记得几年前发在朋友圈里的定位了，没想到近两个月里一直和她网聊的人，就住在那么近的地方，想象中难以确定，而现实里却近在咫尺的空间距离的异变，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但对于今晚的初次碰面，比起用一连串的表情包表达激动情绪的叶宁，霍非看着很是怡然自得的样子。约见随着程圻然了不得的发现顺理成章，在核对完两个人的居住位置后，霍非悠悠的发了一句：晚饭后一起散步啊。
程圻然：你讲真？
霍非：当然，住那么近不一起散步多可惜。
程圻然：哈哈哈，说的很有道理。那…….吃完饭在你家那面的车站见好吗？
霍非把两个人的聊天截图发给叶宁，叶宁回了一连串的问号：为什么要晚饭后？一起吃饭不是更好？
霍非：这不是情况特殊嘛，离得又不远，没必要见面就吃饭，整得跟相亲一样。
叶宁：哇哦，想想也是，散步比较自然。啧啧，跟弟弟看着很顺利了，都有这种缘分，我要再去看一眼你发给我的弟弟腹肌照，确定那是你将要享受的肉体【狗头】
霍非：哈哈去吧，弟弟照片上看着还是可以的，尤其肉体【坏笑】
叶宁：可怜的弟弟，不是说好了灵魂伴侣的吗？
霍非：没有肉体的交合灵魂怎么交流？【狗头】
叶宁：呸，弟弟的腹肌一定是p的【微笑】
霍非：你闭嘴。话说我回去要重新化个妆吗？
叶宁：当然，还要穿美美的裙子。
霍非：汉服可以吗？改良的那种？
叶宁：个人不是很建议，自然一点吧，汉服的话，我觉得自己不接触的人，可能很难欣赏。
霍非想起来，一直到快毕业的时候，她也没能撩到吴睿彬，有次因为微电影的一些事找吴睿彬，好不容易找到了见面的理由，寝室其他三人都在帮她出主意，叶宁她们都说，你应该穿的平常自然一些，吴睿彬是个直男，也许欣赏不了汉服。
那次，她听了室友的建议，穿了一件设计很别致的衬衫，搭配小短裙，花很长时间化妆，就为了到寝室楼下和他说几句话。人在感情里的自我迷失，有时候，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意识到。
她望着手机有点走神，不知不觉就到站了。霍非当然是期待和程圻然见面的，不仅照片上人长的不错，还因为和他聊天，她总是觉得很愉快，有礼貌，每天都有早安晚安，声音很好听，语气温柔，回消息很快，什么话题都能聊得开，他们甚至还探讨了两个着名av女优谁的身材更胜一筹。
但如今，她不打算迎合对方的审美。南方春天，花开满街，她真的想趁着今晚微风阵阵的好天气，穿着汉服走走。回家后，她吃了晚饭，选了一件浅绿色齐胸襦裙换上，对着镜子把自己快及腰的长发，挽了一个简单好看的发髻，画了浅淡的妆，准备在约定的时间里出门。
弟弟霍欤倚着门框看她化妆，然后皱着眉头问：“你要出门？”
“散步。”
“跟谁？”
“就是想出去走走，你管那么多干嘛。”
“一看就是去约会啊，骗得过谁。”
霍非站起来，转过身有些生气的看着弟弟说：“看破就不要说破好不好，你找我干嘛？”
“没啥，我们班一女生给我送了盒这个，我不喜欢味道，给你好了。”霍欤说着往前一步，递给她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霍非接过手，打开一看，嚯，顶奢品牌，价值不菲，心中暗喜，但依旧板着脸，矜持道：“你不喜欢人家，干嘛收这么贵的东西？”
她知道，霍欤打发给自己东西，一定是他没兴趣的人送的。
“我不收她就横在我面前不走啊，我很为难的，要不你帮我还回去？”
“嗷，我明白了，你又想让我帮你摆平？”
“我可没求你哦，这姑娘太固执了，我估计你也拿她没办法，而且，她家有钱，这种东西，好像也不是很在意。“
霍非冷眼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弟弟，虽然他在眉眼之间和自己有那么几分相似，但霍欤五官更显俊朗，完美继承了爸爸的大双眼皮和妈妈的高鼻梁，加上身材高瘦，擅长篮球，从上初中开始，已经迷妹一大堆。拿回家的各式各样的礼物，连她的房间都快堆满了。再看看现在手里的香水logo，她竟有些是愤愤不平，一个娘胎里生的，怎么这么大差别。
霍非打开盒子，把香水瓶凑近鼻子闻了闻，味道还可以，就顺手在身上喷了些，嘴里念念道：“就算不喜欢，也对人家温柔一些了，公开表白啥的，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香水嘛，既然人家也不是很在意，你姐姐就帮你收着吧。”
“明明就想要，还推辞。”霍欤做鬼脸道。
“你好烦，你一个明年高三的人，不学习吗？”
霍非板着脸说完，然后撞开弟弟出门，霍欤追着说道：“作为直男，劝你还是不要这么穿着去约会。”
“要你管。”霍非头也不回的说，走到玄关处的穿衣镜前，仔细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发髻，按时出门。
霍非很远就认出了程圻然，他穿白色的t恤，浅蓝色牛仔，干净的小白鞋，手里拿着防疫口罩，站在公交站牌旁边低头看手机。他说自己身高175，但实际看着要比想象中高一些，稍微盖住眉毛的刘海，耳边的头发剪的很齐整，看着很乖，很阳光。
霍非向他走过去的时候，他刚好抬头看到她，与她对视，随即冲她微笑，并向她走过来。
他说：“哈喽，非非。”
看着网聊近俩月的男孩向自己走来的瞬间，霍非着实体会到了心脏漏一拍的感受。程圻然比照片上，要好看很多。皮肤白皙，双眼皮，睫毛很长，所以眼睛看着毛茸茸的，鼻梁不高，却也棱角分明，露齿而笑，少年意气尽显。不管男女，人始终是视觉动物。
“哈喽——”在开口打招呼的瞬间，霍非乍然意识到，对程圻然，她并没有一个合适自然的称呼，总不能直接喊弟弟，然后又变成那种被划定距离的关系。
想想都害怕。
但也来不及纠结，程圻然已经走到跟前，说：“哇，你穿了汉服，好特别。”
“嗷，今晚天气凉凉的，我就很想穿汉服啊，这件还是我买了都没穿过的。”霍非迎头对上程圻然的笑眼，满心愉悦，她很满意他的开场夸赞，这让她对坚持的自我，信心倍增。而且虽然是改良款，他也知道这是汉服，没有像无数个无知的路人一样，上来就问这是韩服吗？
“好看的，你经常买汉服吗？”
“算是吧，看到喜欢就会忍不住买。”
程圻然笑着点头，然后问：“去哪边好呢？”
“往西那边走走吧，可以过去喝杯coco。”
“好啊，我也正想跟你提议去奶茶店坐坐，还想着你们女孩子是不是晚上是拒绝这种高热量的。”说着，程圻然便引带霍非往前走。
“我还好啊，想喝的时候不会特别约束自己。”
迎着晚风，霍非系在胸前的丝带轻轻飘动。
程圻然看了看她说：“你好瘦的，不需要减肥啦，再瘦就不健康了。“
霍非点头表示同意，对自己的身材，除了胸小了些，她向来不谦虚，至于胸围，她一直相信，那是欠蹂躏。
他们见面的时候，天光已暗，没走多远，暮色就深了。这个点的街上，都是出门散步怡情的人。起初隔着些距离的两个人，走着走着，就挨得很近了，垂在身侧的手，总是在不经意间碰到。
这样的骚动，让她隐隐希冀，在某个瞬间，程圻然不再犹豫，牵住她的手。一次次触碰到，两个人都没有手插兜，或者换其他姿势，任意放纵着暗流涌动。
虽然初见，但他们之间的生疏很快消散，到奶茶店的时候，他们一路上聊了很多话题，有些是在网上已经了解的，却也不觉得重复无味。
回去的时候，马路上车灯闪烁晃眼，行人已少了很多。他们还是走很近，手依然会有意无意的碰到，然后程圻然突然问道：“非非，你热吗？”
“不热啊。”霍非被问懵了，不明就里的回答，要不是走在大路上，还差点以为他说的是欲望热。
“那我可以牵你的手吗？”他低着头走路，字句清楚。
霍非思绪戛然而止，愣半晌，她才压低声音回答：“可以啊。”
程圻然伸出手，轻轻将她垂着的手握住。
霍非心中那只，当年在吴睿彬那儿蹦迪崩死了的小鹿，就此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