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依旧静谧,排气系统的管道里有夜风钻过,嗡嗡作响。
于忱坐在原地,怀中的抱枕被她抱得微微变形。
她像是在炎炎荒原里看见一座瑰丽冰雕的旅人,她慨然于这冰雕的清凉,喟叹它巧夺天工之余,紧紧抱在怀中不愿撒手。
却未曾发觉,冰雕下方,藏了一整个深不见底的冰川。
墨蓝色的冰河暗流奔涌,那些冻入骨髓的水积年成冰,最终结成巨大的地底冰川。
安静地沉寂在冰河之上,荒原之下,最终终于破开地表,探出一点尖角,在阳光下冻成冰雕。
正巧被路过的自己看见这番美景。
于忱的眸光颤动,她本以为季舒白只单单是一座恰好生在自己审美上的精美冰雕,却没想到这冰雕下方是万尺冰川。
接收了大量信息的Omega深深舒了一口气。
“过来,舒白。”她抚过季舒白的眼角,又朝她伸手,顺着Alpha的胳膊,将这人搂进怀里。
“这么多年,一定很辛苦吧。”她下巴搁在季舒白肩头,柔声开口。
“不辛苦。”季舒白轻轻摇了摇头,微凉的发丝拂过面颊,带来的触感叫于忱心头发痒。
“而且觉得很庆幸。”童年孤苦,少年艰辛,到后来是事可可万般漠然的杀手,如今只是轻声发笑。她蹭了蹭于忱,又抱着她轻轻晃了晃。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不是这样的身世,也许也不会被小忱喜欢吧。”季舒白接着开口,“能遇见小忱,我觉得很幸福。”
“所以呀,我会觉得很庆幸。”
于忱听在耳朵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季舒白说的对吗?的确如此,若不是因为这些过去,拥有最高品级的Alpha会变成什么模样,于忱不能细想。
在如今的社会形态下,大概会变成自己不会喜欢的样子。
但……
一想到季舒白过去人生中的困苦,心疼便翻涌不息,她又怎么能赞同季舒白的这句庆幸。
她只能把季舒白抱得紧了些。
“从今以后,你还有我。”
她轻声说。
————————————————
“所以说,舒白之前不标记我,也是这个原因么?”
在抱季舒白这许久的间隙里,于忱将季舒白方才的坦白捋过一遍,寻到了其中的一些关节。
“嗯……因为我不确定,现在的信息素,是不是属于我。”季舒白轻声开口,“虽说按照常理而言,我所拥有的信息素应该是被改造过品级之后的产物,还是属于我本人,但是……”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随便决定。”
“日后,无论我是失去腺体,还是恢复原本品级,都有与现在这信息素不共通的可能。”季舒白又道,她轻叹一口气,满是坦白之后卸下重压后的释然,“洗标记可是……很辛苦的。”
季舒白本人当然不会舍得让于忱受苦。可如果真到那一天,于忱必然会选择去洗标记。
季舒白了解她,于忱也了解自己。
“这样。”于忱伸手抚过季舒白的长发,她眉眼依旧温和,心潮却不断翻涌。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与电影里的故事离得这般近。她原本出身倒不算平凡,但她也从来都自认普通人,只是如同千万人一样,为了自己的生活在不但奔波。
哪能想到有一天,她会亲耳听到,自己恋人为自己展开另一扇隐秘的门。
信息素生物博士、改造、训练、杀手。
这些原本都离自己太远了。
她之前甘愿平凡,所以从不会在意,自己爱上的人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警察。
如今季舒白袒露了自己的身份,她却又甘愿的——
与季舒白一同承担。
只因为她是季舒白。
有些话婉转在唇齿间,最终却说不出口。
于忱将这些信息都消化下来,她不断顺着季舒白的长发,就像是在撸一只柔软的小猫。
“那么,我会等舒白。”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为几个字。
怀中的人顿了顿,季舒白仰头看向自己,于忱便低头瞧她。
花瓣飘落,掉落在清冷湖面,荡开一圈一圈的浅淡涟漪。
漂亮的Alpha眼睛睁得稍大,原本清凌凌的眼眸微动,眼睫轻颤,眸光也摇晃。
像是夜风拨动的弦月,清冷的月辉都被拂散,露出莹润柔软的一道弯。
于忱看着恋人那双漂亮的眸子,缓缓被雾气覆盖,有潮意漫上来,最终盈上水光。
水润润的。
软糯又可爱。
爱哭的小女孩,于忱不禁想。
方才的那句话说出口,也在自己嘴里留下甜蜜的滋味。
于忱缓缓低头,季舒白顺从地合上眼,将那份莹润水泽遮掩下去。温热的唇落在眼角,季舒白忍不住颤了颤眼睫。
“别哭。”于忱轻轻吻过,又退离开,看着季舒白说。
季舒白睁开眼,一双眼反而更加湿润,水盈盈的模样,像是初雪消融,抖落一汪清泉,跌进季舒白的眼湖里。
听见于忱这样说,季舒白的泪意却更重了,只见Alpha眼波晃动,那些水汽蒸腾起来,润着那双眸子,显得她更为楚楚。
于忱看在眼里,眼底藏了深意。
她甚至觉得有些燥热,即便怀里的人是等级最高的Alpha,是杀人于无形的冷酷杀手,但她看着这双水润的眼眸,却忍不住的情潮翻涌。
口干舌燥,于忱探出舌尖,轻轻舔过唇瓣。
想吮去她眼湖里的清泉。
想吃她。
于忱没再犹豫,她附身上去,捧住季舒白的脸侧,直接吻上怀中的人。
将从刚才开始,就想送出去的亲吻,落在季舒白唇上。
————————————————
这个亲吻持续了很久,于忱压在季舒白身上,直到气喘吁吁。
她退开来,还有银丝拉扯,最终扯断开,一颗晶亮水光落在季舒白的下唇上。
季舒白抬眸看她,眼底的湿意仍旧未退。
“小忱……”她小声开口。
“我刚刚想起来,陆芊……”于忱一句话说得很慢,她在分出气息去匀她混乱的呼吸,话语里带了轻喘,轻而易举带出魅惑的意味。
甚至勾着季舒白的欲望,于忱敏感的感受到身下的Alpha又硬了。
藏在睡裙下的性器昂起头,热乎乎地顶着自己的下腹。
于忱挑了挑眉,眼看着季舒白的脸颊越来越红,甚至别过眼神不敢再看自己。
心道她可爱,于忱却也没有开口调笑她,她的问题还没说完。
“陆芊的伤,是舒白做的吗?”
“嗯……”季舒白承认得干脆,“上次遇见她,我见她有肖想小忱,就动了手。”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舒白原来吃下了这么多的醋呢。”于忱笑意嫣然,她伸手,将季舒白唇上的水泽拭去,指尖却未曾离去。
她指腹按上柔软的唇瓣,像是捻了一株花叶,花瓣被她捏在指尖。
唇上的温度比手指来的高,温热又绵软的,于忱忍不住轻轻揉了揉,揩过花瓣细腻的纹理。
方才熄下去一些的潮意又重新漫上来,季舒白被这般挑逗了,也没有埋怨,只眼尾泛出绯色,依旧执拗的看定于忱,好似生怕她跑了。
眼里一片潋滟,显得她委屈又可怜。
于忱抬了抬下巴,眼睛便眯起,连同眼底的暗色也掩藏起来。
实际上并不全然是吃醋,也有施加惩罚的意味,但最大的原因是为了解决这个可能危及于忱的麻烦。
听见于忱这样问,季舒白却也并不打算把这些缘由解释给于忱听。在她看来,这无异于是在揭开伤疤。
季舒白便只是看着于忱,默认了于忱的话。
“小忱不用再担心陆芊了,有我在呢。”季舒白又说,“她想要伤害小忱,我不会允许的。”
“陆家也没关系,毕竟我……下过手的家族里,有不少比陆家还要强盛。可惜恶事做了太多,所以没有手下留情。”
“但陆家大体上,算是善人了。”季舒白又说,“他们算是清白,显然不能作为任务对象。”
“不过他们想要伤害小忱的话,我不会允许。无论是任何人。”
季舒白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于忱只是静静听着。
原本她没有细想,但是现在,她似乎也知道季舒白大概是看见过那些真相。
方才没有回应她关于吃醋的问题,其原因也不言而喻了。
“好~我们舒白最厉害了。”于忱眉眼一软,她上前去,隔着自己的指尖,又在季舒白唇上印了一个吻。
刚刚因为被于忱珍视着,被心疼着,而感动得眼底泛湿,可此时于忱的这个举动,显然是把自己当小孩子逗弄。
季舒白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透了。
她眨眨眼。
轻轻启唇,含住了于忱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