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听到风铃响,刘五儿上门教钟幺妹煮饭。他教了大半个月了钟幺妹还没学会。
“你怎么这么蠢啊。”刘五儿骂她,钟幺妹一个劲嘿嘿嘿笑。这话刘五儿每来一次就要说一次,可是说了第二日中午还是得来继续教她。
“我妈学得慢,劳烦刘五叔多教教了。”钟灵说。钟幺妹疯疯颠颠在钟家台没人愿意和她说话,唯有住对门的刘五叔心肠好肯来教她煮饭。
刘五儿说,“莫这么讲,让我屋里媳妇儿听到了不好,我也就是上午从田里回来顺便煮个饭。”
钟灵点点头,不便多说了。刘五叔是难得的好心人,这么帮她们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才好。
“刘五叔,你家田是在金甲坡的小桥那边吗?”钟灵忽然说。
“是啊,过小桥还要上去一点。”
上去一点...应该够得到吧。钟灵跟他说,“我上次听城里有个当官的跟我师父说要修条公路连接祁县和姜县北部,走钟家台这边经过呢。”若是没记错,现在是二十年前姜县尚未开发的时候,与先发达的祁县还没搭上边。估计就在今年两个县要通条大公路了。
前世万家爷爷奶奶都是政府公务员,带出的得意门生里有一个就是姜县的县长吴国栋,亲手把姜县从浑浑噩噩的蛮荒地区带成内地发展较好的四线小城,在任上呕心沥血奉献了九年,可惜最终猝死在姜县发生罕见洪涝的抗洪救灾线上。
因此爷爷奶奶一直以吴国栋为骄傲,家宴上、酒席上、团拜会上只要有后生晚辈在的场合就一定会说起得意门生的丰功伟绩来激励青年后生。
刘五叔一听突然拍了下脑袋,“诶呀!我说怎么前几天李书记找我要买我的田!还好我当时回答他说想几天,要不然得亏死。不行,我下午得问问钟壮壮他们去,他们跟我的田是连在一起的。”
过了一会儿刘五叔说,“不对呀钟灵,你家也是有田的啊,你问问你妈,你们家肯定有,我记得好多年前还是按人头分的地,你屋里一大家子人肯定有好几块田,快问问,别糟蹋了。”
家里还有田?她还真没注意,钟幺妹疯疯傻傻说不清话,她还真不知道家里到底什么情况。
“要是不清楚就去问问九公,他是钟家台的老族长,哪家哪户啥情况清楚着呢。”刘五儿说。
九公是钟家台年纪最长的老者,也就是钟家台的族长,在大山深处,族长的权力比村支书的权力大上不知多少。千百年来听族长的话已经形成了惯势。
钟灵下午就去找九公,九公住在马头湾的山上,她没去过不容易找到,一路问过来。九公的屋子在一片密翳的大树林里,老人正佝偻着身子在菜园里翻土。
“九公,冒昧打扰,我是钟灵,石潭湾钟幺妹家里的。”第一次见九公钟灵详细地交代。
九公放下锄头转过身来,满头银丝,大把的胡须也是白色。身子虽然佝偻得很严重,但是目光如炬,精神矍铄。嘴里衔着一只长烟枪,一说话嘴巴鼻子都往外飞青烟。“嗯,知道,我还不瞎。”
九公引钟灵进门,从厨房里端上一只小竹篮,篮子里三长截清洗好的甘蔗。“吃吧,没什么好招待的。”
“不用了九公。”钟灵连忙拒绝,甘蔗很新鲜,皮都削好了。九公精神虽然好,但是牙齿只剩下几颗显然不是给自己吃的。那就是特意给她准备的,九公竟然知道她要来。
“慢慢吃,不着急。”九宫说着就往钟灵头顶摸来,又不碰到她,只将手在她头顶停着。
钟灵疑惑地抬头,看见老人闭着眼,神色庄重在思考些什么。不便打扰,钟灵只好安安静静坐着等九公收手。
九公睁开眼,薅了一把胡子。“还不错,你如今练气几层了?”
九公知道我是修真者?钟灵有些惊讶,仔细一看九公身上竟也有些微灵气,竟然还是凡人的先天巅峰,差一步就能变成修真者了。
“钟灵资质愚钝,还只到练气二层。”钟灵老老实交代。
九公递过甘蔗叫钟灵吃,她不便拒绝老人的好意,于是慢慢地啃着。“练气二层,还算不错,果然是钟瑶挑中的孩子,想你母亲当年十四岁就法力无边,你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九公,我今日来是想请教您一件事。”钟灵抬头望着他说。九公慢悠悠地摸胡子,“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你是想找地契吧。最近小李向好多户人家买地。我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昨日起了一卦龙抬头,想必是钟家台要起势了。”小李就是李书记。
钟灵点点头,“九公算得真准,的确如此。”
“拿到地契你就准备把地卖给他?”九公问。
钟灵摇摇头说,“我不卖,我想自己打理,我妈弄不好的我来弄。”
九公摸摸胡须,“你倒不像六七岁的样子。自己去里屋拿吧,就放在床上。”
九公果然都准备好了。钟灵去里屋一看,一个四方的红本封面印着国家的戳,里面夹了好几张册页。
“九公,我拿到了。”钟灵说。九公坐在竹椅上晃晃悠悠,“还有座山也是你家的,你去把园里的地翻好,我再带你去瞅瞅。”
“好嘞!”钟灵高兴地说。自从钟幺妹、钟昶父母这一脉断掉后,钟家还活着的只有两个修真兄妹。钟昶父母都是晚清人,家中兄弟姐妹数个,钟幺妹的父母是最小的,也是最长寿的,硬生生从晚清挺到抗日胜利。原来钟家也是大户,一年年的衰落,仅存的钟昶和钟幺妹早早去了方圆界,家中的田产多数充公,少数被九公悄悄保存下来,为的就是有一日他两从方圆回来有个落脚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