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这么多好吃的,你居然就要了Shake Shack汉堡……”
“可以说想要吃松露啊或者是鱼子酱什么的吧!”
简趟在布鲁克林公寓的沙发上,听着珍妮和艾伦没完没了地嘲笑自己。
“可是那个填不饱肚子,”
她忍不住为自己辩驳。
“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任何高级餐厅的名字。”
“哎,你这个傻孩子。下次就应该矜持地说‘还是请你点吧’,懂了吗?”
珍妮叹了口气,再次拿起了咖啡桌上的文件阅读。虽然已经12点,三人却毫无睡意,一直讨论科林·沃尔斯的合约。
“只通过助手联系,”艾伦大声念着,“对联系号码要保密。”
“不能拍照,”珍妮不屑地补充,“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啊,他的照片随便上网一搜就有。”
“这里说定期进行健康检查,”艾伦认可地点了点头,“这我倒是很赞成的,毕竟谁也不想染上不好的病。”
“莫名其妙!”珍妮愈发不满,“他为什么不谈恋爱呢?还搞了份合约,有钱人的思维真是不可理喻!”
“无所谓,”简耸了耸肩,发现自己好像在为他解释,”反正我也不想谈恋爱。”
她拿过一本杂志,嗅了一下附赠的香水页面,想着为什么香水的气味都似曾相识,开始说她要用拿到的钱交共同房租的事。
艾伦大声抗议,跟她说这是完全不值得的。
珍妮比艾伦还要清楚她的个性,便没有再劝她。
“你真像一只可爱的小狗,”珍妮揉着她的棕发,语气的确像在亲昵宠物,“自己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跑回来分享。”
简惟妙惟俏地模仿了小狗的叫声。
科林·沃尔斯的心情很愉快,他在《早安美国》的直播当中提到自己因为吃了汉堡而健身一个小时,和主持人一起为“吃了曲奇就自欺欺人地爬楼梯”的玩笑开怀。
参加《早安美国》总是很轻松的,他和主持人相熟,访谈也只是关于电影的提问,只需要谈论一些拍摄时候的趣事,介绍一下电影内容即可。
“伦敦,中国北京和日本东京。”马修低头看着日程,一边跟上他的步伐,“明天傍 晚洛杉矶的首映式之前还有采访,所以得五点就出发。”
科林点燃了一根雪茄,对于早起一点也不在意。
“从洛杉矶到伦敦比从纽约出发要多一倍时间。”这是他唯一的抱怨。
“老板,你在这方面总是过于夸张。”马修头也不抬地说,“也就几小时而已。”
“不要再提搬到洛杉矶之类的话了。”他呼出一口气,在助手打算旧话重提之前结束了讨论。
他的经纪人一直认为他如果定居在洛杉矶,对于他的事业更加有利,马修总是见缝插针地表示赞同。
如果是十年前,他大约会毫不犹豫地同意,可是现在他对于自己远离洛杉矶六小时二十九分非常满意。
简·莫里斯在合同里签上自己的名字,放进巨型信封里,走到公寓楼下寄出。
她刚收到了两条短信,一条来自珍妮(“熟食店里的犹太男人实在很可爱,他会问我的电话吗”),一条来自她的妈妈,指责她在周日不上教堂会遭天谴。
“莫名其妙。”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言语上的虐待,瞟了一眼就删掉了,心想大概是哥哥又喝了酒。
无论哥哥做错什么都不会被指责,而她的妈妈总会找到借口把怨气发泄在她身上。
即使自己进入了纽约的大学,比旁人更快地完成学分,兼职支撑生活费(她在加州的父亲为她支付房租),都没有得到母亲半点的肯定,反而总听到“我可怜的乔如果还在大学的话,肯定是荣誉毕业生”之类的唉声叹气。
路旁的花店女主人微笑着向她打招呼,她正在整理一束昂贵的花,说是附近的一个小伙子打算求婚,她得在午饭时候把花送到Blue Ribbon餐厅。
“那里的炸鸡和土豆泥都很好吃呢。”简对于浪漫的求婚故事并不感冒,在她看来,当众求婚是最缺乏创意的事。
她和花店主人又谈论了一下温暖天气对于鲜花的好处,才继续往家里走。
梳妆台上的一管粉底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得使劲挤一下才有足够的量。她对着镜子刷睫毛膏,有那么半秒钟觉得自己像一个应召女郎。
“明天就出发吗?”
“是的,一早就出发,在那边还要做造型,采访,和观众见面,拍照。”
“真辛苦呢。”
两人赤身裸体躺在公寓的大床上,科林·沃尔斯正专心致志地亲吻她的乳房。
“然后就要到伦敦去,”他揉着她的乳房,慢条斯理地说,“接着是北京和东京。”
“当明星可真好,可以免费旅游。”
简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仔细看着他鬓间一些灰色的发丝。她完全感觉不到这个男人比自己大好些。
至少他的身体带给她的愉悦是其他男人从未做到的。
“令人疲惫,”科林感觉到她的乳房比先前丰满了些,“说着同样的话,回答同样的问题,展示同样的笑容……还有时差……”
他的话停住了——她突然捧起他的脸,认真地看了起来。
和照片里一样的灰色眼睛,非常好看的下颌线条。
“我在想,能不能记住你的样子。”
她的嘴唇就在他的唇边,呼出温热的气息。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喜欢这样挑逗他。
像相互默认一样不去接吻,这种禁忌带来的诱惑却令人享受。
她亲吻他的嘴角,耳朵,下颌,喉结。
感受着他宽大的手掌从她的背脊一直摩挲到臀部,仿佛要把她身体的曲线印在脑海中。
“会和其他国家的女人上床吗?”
她毫不费力地让他转过身,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从来不会,风险性太高。”
他伸出手把她往前提,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满意地观赏她的胸部。
“不想让小报写个不停。”
“你应该尝试一下,然后告诉我有什么不一样。”她提议。
“不会吃醋吗?”
“完全不会。”
她的语气异常平静。
“这是说谎。”
“也许吧……”
她把腰抬起,再缓缓沉下,让他的阴茎进入到自己体内深处。
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温柔放松,就由着她控制两人的这场游戏,直到她达到高潮后,再坐起身用力地抱着她。
他发现自己是有可能会想她的。
“听说丹佛那边已经下雪了。”
简坐在客厅的窗户前看路上的行人,手里捧着一杯英式早餐茶,公寓里只有这种茶包。她小口地喝着温热的茶,不忍心告诉他这种茶包冲泡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今年的天气很反常,”
科林坐在沙发上看她伸展的双腿。
“你看《早安美国》的天气预报了吗?说是一旦降温就会冷得厉害了。”
简回答说自己没有看《早安美国》,因为昨晚和朋友们一起看他那份合同,直到很晚才睡。
“关于那件事,你能相信你的朋友吗?”
他走到她身边,和她一并坐下,看窗外稀疏阳光下的绿色植物。
”世界上只有三个人能守住秘密,“
她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创作一首诗。
”珍妮,艾伦,还有死尸。“
“那你呢?”
”把我的名字加进去就不好听了,“她摊开手,展示这首诗的逻辑,”而且我的名字多么无趣。简,就像苏格兰乡下口音浓重的女孩。“
”英语名字大抵这样,数不清的汤姆和史密斯,毕竟这个世界只有过一个莎士比亚,他能做的有限。“
”中国名字不一样,每一个名字都有独特的意思,有取不尽的灵感和来源。“
”中国名字?“
”我小时候的邻居,“她的眼睛里出现了笑意,手指在窗户上轻轻划着,”中国男人和他的法国妻子。他比她要大一些,就像你我一样。“
”那是很糟糕的事情吗?“他试图想象这样一对夫妻。
”一点也不糟糕,他们相处得好极了,有三个好看的孩子。他们家的农场比我家的要大一倍。妈妈总说这种结合是白种人的自轻自贱,可我觉得她只是嫉妒,毕竟他们很恩爱,还比我们有钱许多。中国男人跟我说过他的名字,他说每个中国人的名字都不一样,寄托了父母的期许和希望。“
科林对中国男人和法国女人的故事十分感兴趣,问她关于这对夫妻现在的情况。
“大概还是幸福快乐地在一起吧。”她安慰性地笑了笑,“后来我们被迫搬走,几个月之后听说他家要回法国,于是我和哥哥骑了半天的自行车去道别,结果发现他们在一天前离开了。”
他的脑海出现了相对应的画面:炎热夏天在乡间骑着自行车的两个孩子,苦苦到达邻居家时却发现空无一人。
“就像电影一样。”
“一模一样。”
他用手指拨出一缕她的头发,棕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染了一层光晕。
他慢慢地抚摸着她的棕发,跟她说咖啡桌上有公寓的卡,他不在的时候,她随时都可以来。
”这里什么都没有。“
“的确什么也没有。”
“只是一个用来做爱的房间。”
“这话听起来倒像哲学家说的。”
她轻轻一笑,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要出国多久呢?”她故意改变了话题。
“十天,可能更久。”
“我想那时候中央公园的树叶已经全部落下了。”她亲了他的脸颊,起身前往卧室换衣服。
科林·沃尔斯在最新上映的电影里饰演的角色是一名反派,由于在试映的时候大受好评,片方在特意加重了他的宣传,让人差点忘了他的戏份是一名配角。这种创新型的商业电影取得成功是意料之中的,只是火爆程度有点超出预计。
在洛杉矶和伦敦时,除了采访,影迷见面会,走红毯,出席品牌设计师的开业庆祝,晚上还要参加派对。和有名的无名的渴望成名的人握手交谈,说着违心或不违心的话。就像他所预料的那样,令人疲惫。派对上的漂亮女人很多,也有人与他刻意调情,然而他更加怀念棕发情人的身体和她所讲述的故事,暂时对其他女人没有兴趣。
就像山鲁佐德。
亚洲的活动反而轻松不少,晚上不用参加应酬式的派对,可以自在地休息。他想起那个中国男人的故事,忍不住在观众里寻找符合她描述的人——会和法国女人在美国东部经营农场的中国男人会是什么样子?无从得知。
他对这个国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以往不喜欢的中国菜也变得可以接受。
其中一个晚上,导演喝了白酒,他和同行的年轻主演得以观赏这个严格认真的男人醉醺醺地大声高歌并呕吐收场,于是在第二天的活动里,导演不得不全程戴着墨镜并寡言少语。
东京的宣传同样热闹,他三年前曾带着文艺片来这里参展,见到的人大约是现在的三分之一。
真是令人感慨。
提问环节时,一位女观众问他“喜欢怎样的女性”,这个问题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然而气氛热烈(导演和主演一块起哄),他只好硬着头皮说最近比较偏爱棕色头发的女性,由于在场许多女性都染了棕发,这个回答引来了许多尖叫。
“亚洲的女孩真是不一样,”晚上十点,他和同行的主演在正对着东京铁塔的房间喝起酒来(导演独自出门去寻找好喝的日本酒),他是个年轻新锐演员,总是精神奕奕,“感觉更加有活力。”
“我觉得她们很可爱。”科林懒洋洋地摇着酒杯,“比总是上赶着染金发的美国女孩好多了。”
“你真的比较喜欢棕发吗?”对方兴致盎然。
“目前来说是这样。”
“哎,沃尔斯先生,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受欢迎。好像昨天我还在为下一个角色发愁。”他伸了一个懒腰,瘫坐在沙发上,“女孩子尖叫着我的名字,要我的签名。之前在洛杉矶的派对里,好多漂亮的女孩子主动跟我说话,我还收到了不少电话号码。”
科林·沃尔斯表示这是好事,只要他不惹出坏新闻就好了。
“沃尔斯先生刚成名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差不多,”他往自己的玻璃杯里再倒了一点威士忌,“那时候我比你的年纪大一些,在电视剧里混了点年头,然后出演电影里的配角,后来演了一个有点特色的角色……”
“就是那个有残疾的士兵吧?”
“是的。突然之间很多人就对我友善多了,会喊我的名字,跟我打招呼,那段时间几乎每晚都有不一样的女伴。”
“真像在做梦一样……”
“的确是梦。随后就是时好时坏,我并没有那种一帆风顺的运气,好在片酬慢慢上来了。“
年轻的演员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突然的坦白。
“所有的人都在看你的名气,”他停了停,决定还是继续说,“好的时候谁都是你的朋友,不好的时候没有人在意你的死活。”
他看着杯子里的圆形冰块,想起自己付出过的令人厌恶的东西,沉默了五秒钟。
“你必须努力攀爬到某个地位,才能自由地选择想要的角色和生活。”
“沃尔斯先生现在已经在那个位置了。”
“还差一点点。之前有个评论家说我‘永远距离成功演员一步之遥’。”
年轻的演员表示了强烈的愤慨,他说如果不是科林一直指导他帮助他,自己早在拍片之初就被替换了。
科林很欣赏年轻演员初出茅庐的努力样子,况且时移世易,他要经历得兴许要比自己好很多。
这也是他愿意与他交心的原因。
他看了看窗外的东京铁塔,想到旅程即将结束,可以回到曼哈顿听棕发的情人讲更多的故事,心情好了起来。
于是他鼓励年轻演员,说他有很好的天赋,只要努力,很快就会愈加成功。
简·莫里斯趴在布鲁克林公寓的小床上,往嘴里塞了三颗止痛药,仰头喝了点水把药吞下。
她对于生理期的疼痛束手无策,每个月都有那么两天吃了药就这样躺在床上。
珍妮坐在她床边的地上翻看杂志,跟她说一些无关要紧的八卦传闻。
刚好翻到科林·沃尔斯接受采访的页面。
“这篇采访把他说得太好了,”珍妮皱着眉头,“说他礼貌,有风度。”
“演员嘛。”简的声音闷闷的,她把被子盖在了头上,像一个帐篷。
“他跟你说话的时候有礼貌吗?”
“倒是很温柔。”
“你看看这个,” 珍妮毫不犹豫地掀开她头上的被子,把杂志往她面前塞,“说是对衣着很注意,不会随便拿衣服往身上套。”
“这个可能是真的吧,“ 简眯着眼睛看了看采访文字,转过头对珍妮一脸坏笑地说, “毕竟我只看过他穿衬衫和裸体的样子。”
珍妮发出一声微弱的尖叫,双颊通红。
“你说话太直接了,亲爱的。”
“只是性而已,珍妮。”她翻过身盯着天花板,发现了一块没见过的小污渍。
她的生活又回到了认识他之前的样子,只是她不用再去打工,还能给父亲打电话说不需要他汇钱了——她声称自己找到了一份收入还不错的兼职——这确实也不是谎话。
她依旧穿着以前的衣服,用廉价的化妆品,拎着特价买的手袋。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给自己还有两位伙伴在第五大道的高级商场买了鞋子。
她把漫长的秋日花在了散步上,从时代广场一路走到中央公园,坐在中央公园的湖畔喝咖啡,看小孩玩耍,游人拍照。
新闻里对科林·沃尔斯参演的新电影诸多报道,她几乎不用点开娱乐新闻的板块都可以看到他的脸在朝她微笑。
那是一种克制的笑容,好像连每一分一毫都精确计算过,通过多方考核,最终呈现。
她用指尖触碰手机屏幕上他的脸,恶作剧一样想把他的笑容往上提。
中央公园的树叶并没有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全部落下,相反树木依旧郁郁葱葱,只有湖边的几棵配合季节展现出好看的橙红,有些则干脆把黄叶全部抖落。
不过中央公园那么大,也不好说呢。
她踩在落叶上听声音,心思往四面八方发散。
看他的照片会忍不住回想两人赤身裸体的缠绵(即使看着时代广场的巨幅海报也如此),她把这件事归咎为生理期后的躁动。
她对时间的概念很糟糕,时常把不久之前的日子当作遥远的过去,这十天对她来说似乎有半个月,万圣节仿佛近在眼前。
她认定他已经对她厌倦,睡了别的女人,不再对住在布鲁克林的女大学生有所留恋。
“那真是太可惜了,和他再做一次也是好的。”
她自言自语,脑海里已经上演了一整出科林·沃尔斯和异国女子相亲相爱的故事。
马修对于13个小时长途飞机之后的时差毫无感觉,他宣称这是他平时爱好户外运动的缘故,完全无视了科林所说的”下回坐经济舱试试看“的提议。
他毫不费力地把车开到曼哈顿下城区,幸运地找到了停车位。
路过的学生对他开着的这台庞然大物并不在意。
科林·沃尔斯一眼就看到了他所想的那双眼睛。
简·莫里斯一点也不怕冷。她周围的人都穿上了外套,只有她穿着扣到脖子的白衬衫,外面套了一条深蓝色连衣裙,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看上去活像是私立女子高中的学生。
她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本看不清名字的书,心不在焉地翻着。半红半黄的落叶不时飘落,有一片落在了她肩上,她转过头拿起那片并不好看的叶子,脸上露出温柔的快乐的笑容。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笑,消弭了他所熟悉的她本来拥有的神情,仿佛成了另一个她。
她注意到了遥远处的他。
他喜欢的笑容转瞬即逝,眼神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不确定这种变化是否只有自己感受到,就像她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一样。
她注视着车窗,目光锐利得似乎能看清深色玻璃后的人。
他忍不住设想解开她衣服的美妙快感。
一个蓬松金发的高大女人突然跑到她面前打招呼,后者明显吓了一跳,随即开心地向对方展示落在肩上的叶子,就像小孩展示宝藏。
科林心想这大概就是她常提到的珍妮。
珍妮跟她说了些话,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简·莫里斯匆匆回头看了他一眼,便挽着好友离开了。
简自认为是最轻松的大四学生之一,她只剩一门课程要修读(米德尔教授的《社会道德》最近开始激烈地讨论性工作者的合法性,这让她觉得很微妙),论文题早已拟好,不打算找实习或者工作。
下午的课结束之后,她和两个伙伴正在讨论教授的卷发是否每天都精心吹过,一辆她不认识名字的高级轿车停在了三人面前,司机彬彬有礼地下车,问她是不是简·莫里斯小姐。
“简直就像《美国精神病人》。”艾伦倒吸了一口气,眼珠瞪得老大。
“所以说今晚我们只能吃外卖了吗?”珍妮担忧地说。
简做了一个Peace的手势,和朋友道别。
“唉,我可怜的小狗,”珍妮目送着车远去,“但愿她不要说什么想吃披萨之类的傻话。”
“应该不会,”艾伦对周围几个窃窃私语的同学怒目而视,“她最近比较喜欢吃炸鸡。”
简的手机背面有一道夸张的划痕,连她自己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造成的。
她从后视镜看司机的样子,对方像机器人一样直视前方。
路旁穿着长袍的深肤色女人牵着一只巨大的阿拉斯加犬,享受着周围对她投来的目光。
观光巴士的等候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鲜红的敞顶巴士极其缓慢地到达终点。
纪念品店的门口还在维修,店主坐在一堆“我爱纽约”的套头衫中间看摔跤比赛。
中央公园前的马车夫正在招揽生意,漂亮的白马惬意地原地踏着蹄子。
博物馆前聚集了一些游客,导游的举着一面可笑的旗子在讲话。
汽车终于转入上东区的建筑群中,古老大楼前的拱门上的雕饰,宽大明亮的玻璃窗户前的绿色植物,咖啡店的户外区坐满了人。
大约是秋日将尽,阳光也格外慷慨,照在车窗上像夏日的黄昏。
当她再次走进那栋公寓时,门卫像早上刚见过面一样对她微笑打招呼。
她走到电梯前,翻出拎包里的口红,钥匙还有口香糖,终于摸到了那张薄薄的卡片。
抬起头时,电梯门打开了。
科林·沃尔斯站在她面前,目光正好和她相遇。